第18章
不管是确定关系前还是正式恋爱后, 靳司让都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他不会说好听的情话,也从来不对她说任何与“爱”有关的字眼。
他隐忍克制, 将爱藏在每个细枝末节里, 细碎到你得覆盘十遍百遍才能捕捉到微弱的信号。
他的一切行为全都遵从本能, 当然偶尔也会误打误撞地戳中她心脏最柔软的部位。
离高考还有两个多月的时候,靳司让去外地参加b大的自主招生,预计在那待两天一夜,那天晚上, 他给她打了一通电话,也不说话, 沈默持续的时间漫长到她昏昏欲睡, 但她没舍得挂电话。
就在意志快要支撑不住前,耳膜倏地撞进来一道清寒的嗓音:“夏冉, 我想见你。”
月色清凌, 穿过枝桠的风柔和得不像话,风里还含着不知名的花香, 搭配上靳司让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天性浪漫的她不受控制地联想到一句:月遇从云,花遇和风。今晚的夜空很美,我又想你。
从一千公里外吹来的风比桐楼的滚烫许多,她耳垂都染上了灼热的温度, “靳司让,你好会哦。”
他没听懂, “会什么?”
“会勾得人心脏砰砰直跳。”她咯咯笑起来, 不懂羞臊为何物。
下一秒,她的少女心被人直白地刺穿:“考前压力大, 对心脏不好,建议去医院精神科看看,缓解下焦虑。”
夏冉气到直接掐断电话。
靳司让这人就是这样,榆木脑袋一个,可他也是除了方堇外最懂她的一个人。
就算她真的被人欺负了,他也不会强行替她出头,而是先怂恿她欺负回去,然后将自己手持的刀刃递到她手上,手把手教她如何只用一击戳中敌人的要害。
他知道,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刚进入一中学习的那段时光,称得上夏冉高中三年里最难捱的一段经历,学习压力大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源於班主任馀洁的区别对待。
馀洁对谁都是慈眉善目的,唯独对她,总是冷言冷语,经常在全班同学面前让她难堪。
她口语差,口音很重,可一到朗诵课文的环节,她总是第一个被馀洁叫起来的。
夏冉觉得丢人,能压低音量就尽量压低,每到那时候,馀洁都会走到她位置旁,手里的书重重在她桌角一敲,“早上没吃饭,这音量念给谁听的?”
夏冉没办法,不情不愿地擡高音量,发音本来就不标准,这么一闹,听上去像个没文化的机器人在哗众取宠。
她皮肤薄,每次被羞辱,整张脸迅速蹿红,次数一多,有人给她起了个外号:红屁股。
馀洁还会经常叫学生起来回答问题,要是答错了,对他们说的是“再接再厉”,同样的事情落到夏冉头上,就变成了“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做,你怎么那么笨”。
不到半个月,馀洁就成为了夏冉这辈子最讨厌的人,但她不敢将这种厌恶表现出来,那段时间她收了玩闹的心,下课也都埋在座位上做题,她以为只要她把英语成绩提上去,馀洁就会看她顺眼些。
当然她也做过别的努力,方堇擅长料理,她就求方堇做些腌制的小食,然后经由自己的手送给馀洁。
馀洁收下了,夏冉雀跃地快要跳起来,一蹦一跳地离开办公室,没走出几步,停下脚,露出懊恼的神情。
她是不是该趁热打铁,多问馀洁几道题目,好证明她其实是个热情又好学的学生?
夏冉原路折返,意外听见馀洁正在和隔壁班班主任交谈。
“你这学生模样是真好。”
馀洁:“看人可不能光看表面,没准一肚子的花花肠子,正道不走,总想着走捷径。”
夏冉这才明白馀洁不是看不起她成绩差,她看不起的是她“走后门进一中”的行为。
可她也没法替自己辩驳,虽说下决定的人是靳泊闻,表明有这意向且推波助澜过的人里却有她,她靠着“裙带关系”成功就读一中,最后被裙带关系反噬,没什么可抱怨的。
紧接着,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是馀洁将整个餐盒扔进了垃圾桶。
夏冉委屈极了,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散尽,等到重新聚拢起,身旁多出一个人,个子高,盖下的阴影密不透风地包裹住她。
靳司让没有看她一眼,敲门进了办公室,在众目睽睽之下,捞起垃圾桶里的餐盒,临走前瞥了眼呆滞的馀洁。
那是轻蔑的,嘲讽的,足够让对方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