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北上争霸,逐鹿中原,这惯于戏水的人自然要在水上打主意,遂筑邗城,也就是今天的扬州,由此开凿了南起邗城北至淮安的邗沟古 运河,连接起两地间的诸多天然湖泊,沟通了长江和淮水两大水系。
隋炀帝虽说是个暴君,也不管他当时的目的是什么,连接中国南北大运河的修建却让他在中华的历史上风风光光地辉煌了一笔。他先是修了连接黄河与淮河的、长达千余里的 通济渠,用黄河之便,把他的京师长安和淮安、扬州连接起来,所以才有了后人所叙的‘烟花三月下扬州’;接着便是在汉末旧河基础上,沟通了黄河和沽河,修了连接洛阳 和涿郡(也就是北京)长约两千里的永济渠;最后就是重浚邗沟并南拓,沟通长江、钱塘江和太湖诸水系,建起连接镇江和杭州长约八百余里的江南河。自此,以洛阳为中心,向 东北、东南成扇形展布的大运河全线开通,隋炀帝终于实现了他枢纽天下、临制四海的意图。
隋以后各朝因水源、政治意图虽对运河屡有修浚,大致也没有脱了原有的模子。到了元代,因在北京建都,自淮安转道洛阳、由洛阳拐到山东的大运河就有些蹩脚,再加上黄河的千百次泛滥,连接黄河与淮河的通济渠淤塞得不成样子,元世祖再修时,便把运河基本调直,不再拐向洛阳,而是由淮安直上山东,在临清与旧运河相接,就是这段会通河。
“宋大人对运河的掌故如数家珍,在下敬佩之至。”潘叔正道,“我这个人守在运河 边上快十年了,眼之所见,心之所想,睁眼闭眼都是会通河,却从未对整个运河的历史有过这么深的了解,长见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宋礼继续,“皇上让我去采木,我就得思虑哪儿的大木 最好又容易运出来;身膺工部尚书,就得装着天下的山川河利,没有全局之瞰,焉能有局部之思?”
“宋大人好思虑,”蔺芳插话,“我也是个对河流山川地势有兴致的人。在江西吉安作知府时,竟有人诣阙上书,引经据典,说吉安有银矿。我去了几年了,每个县都到过, 看了赣江,进了罗霄山,也翻看了不少古籍,要说林木,那是天下一流的,说有银矿纯属 无稽之谈。”
他的这段事情曾登在邸报上,所以宋礼是知道的。 皇上听说吉安有银矿,大赞江西人杰地灵,就要派人来勘察。蔺芳讯问了上书者,有确凿证据证明是小人道听途说,惑乱视听。虽审了,全府的人却没人敢和他一起在审讯案 卷上署名,因为,那是皇上肯定并瞩目的银矿啊!然而,待卷宗上达,今上很满意,也就 没有派人来。一件小事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若无他去纠正,千百人进山开矿,数年之后 什么也没有,那将是多大的损失和欺君之罪啊!
“宋大人所荐,任了都水主事,这些日子在下又仔细研读了有关运河的书籍,发现一 个定律,但凡和黄河交汇处的运河最易淤塞。什么原因?一则是黄河的泥沙含量太大,冲 到哪儿淤到哪儿,无所幸免;再就是黄河桀骜不驯,经常泛滥成灾并在中下游的河南、山 东多处决口。唐以前黄河由天津入海,之后或由山东或合淮水入海,不要说人工的运河, 就是许多天然河流也都被它淤得改道算了事。”
几个人一起笑起来。 “仅洪武年间,黄河决口就有八、九次之多,”宋礼像翻看着太祖实录,信手拈来,“最严重的那次是洪武二十四年,我那时刚到户部不久。才四月间,河水就开始暴溢,在河南 原武县黑洋山决口,一路经陈州、项城、太和、颍州、颍上、寿州等六州县入淮;一路由 曹州、郓城两河口漫东平、安山,淤了会通河。第二年又在阳武决口,陈州、中牟、封丘、 祥符、兰阳、陈留、通许、太康、扶沟、杞等十一州县受灾;永乐以来又有两次决口。”
“正如大人所言, 河道治理要通盘考虑,”潘叔正说,“在下疏治会通河之议不过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小方子,要根治运河淤塞之顽症,非有大动作不成,可疏浚黄河那将是个多大的工程啊!”
“多大也得做!”宋礼语气坚定,不容置疑,一副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架势,“俗语讲, 一劳永逸。本官的心思虽不敢说永逸,几年乃至十几年应该没有大问题。可不治黄河,它发一声威,一夏一秋之巨水,我们所有的工程就可能白费了。”
宋礼目视前方,忽然停住,这就是往年黄河决堤的痕迹了。大片大片的潦水连连绵绵, 深深浅浅的水面四处纵横,像刚刚退潮的江滩,有的还冻着一层薄冰,看不到尽头;蒹葭苍苍,满眼荒凉,干枯的芦苇在寒风中摇曳,连远处稀稀落落的村落都毫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