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教堂的风铃在风里叮当作响。卢卡斯突然牵起她的手往墓园跑,说有样东西要给她看。墓碑之间的小径上,种着排新栽的玫瑰,每株下面都压着张照片:有她在圣诞市集举着热可可的样子,有她蹲在阁楼翻手稿的侧脸,还有张是去年雪夜,他偷偷拍的她的睡颜,睫毛上沾着点绒毛,像落了片雪花。
“这些都是从相机里长出来的。”卢卡斯指着最大的那株玫瑰,花苞里裹着个小小的番茄挂件,红绳在风里轻轻打了个结,“红绳缠够一百圈,我就能从夹层里走出来了。”
艾莉森突然想起那些消失的红绳:编番茄挂件剩下的半截,他手腕上的玫瑰结,甚至木箱锁孔里缠绕的细线——原来都在悄悄计数,像串藏在时光里的倒计时。
初夏的某个傍晚,他们坐在篱笆下看番茄藤。卢卡斯举着那台红色旧相机,拍藤蔓上的新叶。艾莉森发现每张照片的角落,都有片模糊的玫瑰影子,像个不肯离开的配角。
“其实那天在阁楼,”卢卡斯突然开口,镜头还对着番茄花,“我听见手稿说,要献祭‘最珍贵的镜头’。”他按下快门,闪光灯照亮花蕊里的露珠,“我选了所有拍你的照片,它们够珍贵了。”
艾莉森抢过相机翻相册,果然少了那张“雪夜玫瑰”。她抬头时,看见卢卡斯正往她头发里插番茄花,嫩黄的花瓣蹭过她的耳垂:“现在要多拍点新的,填满它。”
秋天来的时候,番茄藤上挂满了红果,像串小灯笼。卢卡斯在地窖找到个旧玻璃罐,说要做番茄玫瑰酱。他切番茄时,艾莉森发现每个切口都被他修成了花瓣的形状,“这样熬出来的酱,会带着点浪漫的弧度”。
熬酱的香气漫出厨房时,卢卡斯翻出那本1987年的导演手记——是艾莉森后来在图书馆找到的,里面还夹着那片薄荷叶。他翻开“夏日场景”那页,在薄荷叶旁边贴了张番茄花的照片,说“这样清凉和热烈就能做邻居了”。
第一场雪落下时,他们又去了阁楼。天窗上的冰花拼出玫瑰的图案,卢卡斯举起相机,镜头里落进两个依偎的影子。“这张要叫‘时光的回环’。”他说,指尖在艾莉森的手背上画圈,“你看,我们又站在了起点,但这次,手里多了罐番茄玫瑰酱。”
艾莉森突然想起那张购物清单背面的字:“当番茄红透的时候,所有等待都会结果。”她看着罐子里浓稠的酱色,突然明白所谓的预言,从来不是冰冷的判决,而是时光给勇敢者的情书——用玫瑰的刺写警告,用番茄的甜写答案,用红绳的结写重逢的日期。
就像此刻,相机里的快门声和窗外的落雪声重叠,卢卡斯的围巾蹭过她的脸颊,带着番茄玫瑰酱的暖香。他们的故事,早已跳出预言的框架,在每个平凡的日子里,长出新的枝芽。
而那本写着“预言之子的故事,只能到此完结”的手稿,现在正躺在壁炉旁的旧木箱里,上面压着罐新开的番茄玫瑰酱。酱液漫出来的痕迹,刚好把“完结”两个字晕成一片暖红,像在说:
“不,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