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李承道痛苦的嘶吼,混着小女孩的哭喊,还有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声音。
跑到城隍庙门口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城隍庙的朱漆大门掉了半扇,门楣上的“城隍庙”三个字被人用墨涂过,隐约能看出底下是“赵府”两个字。林婉儿踹开门,里面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供桌上的神像早就被砸烂了,碎木片堆里,躺着个穿道袍的老头,胸口插着支毛笔,笔尖还在滴着暗红色的墨汁。老头的眼睛瞪得滚圆,喉咙里塞着团红布,红布上绣着的八卦图,和墨铺黑陶瓮上的一模一样。
赵阳突然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老头他认识,是去年给他批过命的城隍庙老道,当时老道还说他“血脉特殊,是镇魂的好材料”。
林婉儿走到供桌前,小心翼翼地抽出老头喉咙里的红布。红布背面用血写着几行字:
“血墨成,冤魂醒,
赵家血,镇灵根。
十年约,一命偿,
镇魂珠,在墨心。”
“墨心?”林婉儿皱起眉,突然想起墨铺货架最高层的黑陶瓮,“难道镇魂珠被藏在血墨的核心里?”
赵阳突然指着老头的手,声音发颤:“他手里……有东西。”
老头的右手攥得紧紧的,指缝里渗着墨汁。林婉儿掰开他的手指,里面是半块玉佩,玉佩上刻着个“启”字,边缘处有个小小的缺口,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
“启?”林婉儿的瞳孔猛地收缩,“难道是退休的王启年大人?我听说他十年前在赵家村当过县令,后来突然升官,就再也没回去过……”
话音刚落,城隍庙的香案突然“哐当”一声翻倒,香灰里滚出个东西——那是个小小的木牌位,上面写着“爱女赵灵儿之位”,牌位背面刻着行小字:“某年某月某日,献于王大人,换阳儿前程。”
赵阳的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他踉跄着后退,撞在供桌上,供桌的抽屉被撞开,掉出些黄纸,上面是赵德发的字迹:“王大人说,只要把灵儿炼成血墨,镇压住您家老宅的邪祟,就保阳儿一辈子平安……”
“原来如此。”林婉儿拿起牌位,指尖触到牌位上的冰凉,突然明白过来,“赵德发不是主谋,他只是被王启年胁迫,用女儿的命换你的平安。而我师父……他收了好处,画了假的镇魂符,让这桩冤案能瞒天过海。”
赵灵儿的哭喊声突然从门外传来,越来越近:“现在知道了?太晚了……”浓雾顺着门缝涌进来,雾里浮现出无数人影,都是被血墨害死的冤魂,“王启年用我的血墨镇住了他家的邪祟,升官发财;你师父拿了钱,收了你当徒弟;你穿着我的新衣服,活了十年……只有我,被困在墨里,每天都被烧一次,被熬一次……”
人影们慢慢逼近,最前面的是王举人的冤魂,他的官服上全是墨汁,指着林婉儿手里的玉佩:“那是王启年的贴身玉佩!十年前他把这玉佩赏给赵德发,说只要血墨炼成,就凭这玉佩领赏……”
林婉儿突然看向赵阳,眼神锐利:“赵灵儿说镇魂珠在墨心,而王启年当年用赵灵儿的血墨镇宅——现在血墨失效,他肯定在找镇魂珠续命。我们必须在他之前找到血墨的核心,既能救我师父,也能让这些冤魂安息。”
赵阳攥紧拳头,手腕上的黑绳已经不烫了,反而变得冰凉,像条蛇在皮肤下游动。“我知道在哪。”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稳,眼睛里闪着种林婉儿从未见过的光,“赵德发以前带我去过他家后院的地窖,说那是‘咱家的根’,不让任何人靠近。”
浓雾里的人影突然停住,赵灵儿的声音带着点惊讶:“你要去救我?”
赵阳抬头看向雾里的虚影,第一次没有退缩:“我欠你的。”他从怀里掏出那半块血墨,“我会把你从墨里带出来,让王启年偿命。”
血墨突然在他手里发烫,烫得像块烙铁,墨锭里的赵灵儿虚影渐渐清晰,双丫髻上的墨汁慢慢褪去,露出底下原本的红色。“地窖的门……要用赵家的血才能打开。”她的声音轻了些,像个真正的小女孩,“我爹在门后刻了字,说如果有天阳儿来了,让你看看……”
林婉儿把桃木剑递给赵阳,自己则从袖袋里掏出张符:“我去救师父,你去地窖找镇魂珠。记住,血墨的核心有灵,它认赵家的血脉,但也会试探你的心——千万别被它的怨气迷惑。”
城隍庙的大门突然被风吹开,外面的雾气里,李承道的身影一闪而过,他的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正朝着城西的方向跑。而更远的地方,隐约有马车的轱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