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建立在凤阳百姓累累白骨上的皇城,咱不敢坐,也不愿坐,更承受不起,怕遭天谴!”朱元璋声如洪钟,掷地有声地留下这句话后,袍袖一甩,大步离去。!鸿-特?小¢说_网¢ ~更/新′最.全*
他的脚步沉稳却带着决绝,每一步都似踏碎了某种期盼,惊起满地尘埃。
韩国公李善长呆立当场,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手脚瞬间冰冷如铁。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一瞬间,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时间也在此刻停滞。
当李善长终于回过神来,急切想要追上朱元璋再次劝谏时,却发现府内已被甲士层层阻拦。
那些身披铠甲的士兵手持长枪,目光如炬,将他的去路死死封住。
李善长心急如焚,踉跄着冲到府门前,眼巴巴地望着朱元璋登上龙辇。
只见龙辇装饰华丽,金丝绣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仿佛成了阻隔他心愿的鸿沟。
就在龙辇即将开动的刹那,李善长再也按捺不住,声嘶力竭地嘶吼起来:“陛下三思啊…若此时放弃,那这么多年的耗费岂不是白白付诸东流?那才是真正会遭天谴的做法啊…陛下务必三思,莫要被一时之气冲昏了头脑,意气用事啊!”
他的声音中满是绝望与不甘,青筋在脖颈处暴起,额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这声嘶力竭的呼喊传入龙辇之中,朱元璋却面沉如水,仿若未闻。
他面无表情地轻轻挥了挥手,示意驾车的宫廷侍卫开动。
那些训练有素的侍卫没有丝毫犹豫,扬起马鞭,龙辇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善长眼睁睁地看着龙辇渐行渐远,他拼尽全力想要追上去,却被甲士牢牢拦住。
他只能站在原地,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声音逐渐变得沙哑、微弱。
直到龙辇和仪仗队彻底消失在街角,李善长才无力地闭上了嘴巴。
他整个人失魂落魄,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缓缓坐在门槛上,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久久无法回神。
此刻的李善长满心都是疑惑与不甘,他在心中不停地思索:陛下为何这般决绝?
不就是勋贵们有些不法行为吗?
为何要放弃迁都这等关乎国本的大事?
在他看来,朱元璋的决定简直荒谬至极,就如同因为孩童间的小打小闹,一方家长便冲动地提刀相向,实在是儿戏之极。
李善长为迁都一事倾注了无数心血,这不仅是他多年的努力成果,更是他毕生的追求。
眼看中都凤阳的皇城再有一年半载就要建成,迁都大计即将大功告成,可如今却因为一些所谓的“小瑕疵”,朱元璋竟要放弃。
在李善长心中,朱元璋放弃的哪里只是迁都,分明是他一生的心血与抱负。
李善长的乡亲情节比朱元璋还要浓重几分,他一心想要为凤阳谋福祉,将迁都凤阳视为自己的收官之作。
在他的设想中,一旦迁都成功,不仅能名垂青史,稳固自己六公之首的地位,更能为淮西子弟铺就一条世代荣华的退路。
他深知,南京偏居东南,那里的利益早已被江南士绅、世家瓜分殆尽,淮西勋贵在那里举步维艰,难以立足。
而凤阳则不同,这里是淮西子弟的根基之地,只要大明国都迁到此处,淮西子弟的地位必将水涨船高,家族荣耀也能代代相传。
正是怀揣着这样的梦想,自洪武二年起,李善长便开始陆陆续续参与督造皇城,近年来更是辞官回乡,亲自坐镇主持。
可如今,所有的努力眼看就要付诸东流,这让李善长心中愤恨难平。
他面色狰狞,牙关紧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但很快,他便恢复了平静,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拄着拐杖,望向朱元璋离去的方向。
原本浑浊的双眸中突然闪过一道寒芒,心中暗自冷笑:“既然陛下不仁,那就别怪我李善长不义。”
“再不反抗,还真以为我淮西子弟是泥捏的了?
朝堂被陈党(陈锋)和浙东党所把持,再不动手,哪里还有我淮西人的容身之处!
以往是不想撕破脸皮,但如今既然你如此决绝,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李善长心中喃喃自语,重新挺直佝偻的脊背,迈着沉重却坚定的步伐,缓缓回到书房。
一进书房,他便迫不及待地铺开纸张,开始奋笔疾书一封封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