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坍塌的轰鸣声中,那只孩童手骨攥住浑天仪核心的刹那,我的视野突然分裂成三重——青铜色的傩面视角、白玉般的通透视野,以及血色弥漫的人类双目。三种视觉叠加在一起,我看到自己皮肤下的血管正变成青铜细丝与白玉脉络交织的诡异网络。
"三刻钟。"白灵素的声音从融化的玉液中传来,她的意识正在消散,"在下一个时辰交替前......"
她的话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切断。我低头看见胸口的陶瓮碎片完全融入了皮肤,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三枚伞轮钥匙正在互相啃噬,每一次齿痕咬合都让我全身痉挛。更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左手己经完全青铜化,指尖延伸出细密的伞骨结构;而右手则呈现半透明玉质,能清晰看见里面流动的骨髓——那些液体上浮动着微小的傩面图案。
祭坛上的人皮突然扑向我。没有五官的脸贴上我的瞬间,皮肤下的倒悬陶瓮符文发出刺目青光。一股不属于我的记忆粗暴地闯入脑海——
三百年前的雨夜,母亲跪在祖祠偏殿。她面前摆着三口陶瓮,但与我记忆中不同的是,每口陶瓮里都蜷缩着一个女婴。母亲用伞骨蘸着自己的血,在三块玉片上刻下生辰。当她把玉片分别放入陶瓮时,我震惊地看到其中两块写着"寅时三刻"与"卯时三刻",而第三块......却被母亲含进了自己嘴里。
"以血为引,以骨为钥。"母亲咬破手指,在三口陶瓮边缘画下伞状纹路,"三才各安其位......"
记忆突然扭曲。画面跳转到地窖深处,白无瑕正将三块刻错时辰的玉片调换位置。她狞笑着把本该属于"午时"的玉片塞进中央陶瓮,而那里己经注满混着青铜碎屑的液体。
"错了......全都错了......"我的喉咙不受控制地发出呜咽,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在脑内撕扯。左半边的青铜思维坚持认为自己是"午时人魂",而右半边的白玉意识却浮现出母亲临终前塞入我口中的玉片——上面分明刻着"子时正刻"。
玉伞剑断裂的三截突然发出共鸣。青铜剑尖从人形心口拔出,带着一缕青铜色的血丝刺入我的左眼;玉质剑身则化作流体钻入右耳;而那截孩童手骨握着的浑天仪核心,正缓缓沉入我锁骨下的陶文烙印。
剧痛让我跪倒在地。三种不同材质的异物在体内游走,所过之处皮肉纷纷异变。我看到自己的左臂完全变成了青铜傩面的材质,关节处生出细密的伞齿轮;右腿则玉化严重,每一次移动都发出瓷器碰撞般的脆响。
"吴情!看祭坛!"
白灵素最后的意识化作一缕玉烟,指引我看向正在崩塌的祭坛中央。那里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真实星图——北斗第七星的位置赫然标着个血红的"子"字,而本该是"午"的位置却空白着。
一道闪电劈过脑海。母亲含玉片的画面与白无瑕调换时辰的场景重叠,我终于明白那个致命的错位:白无瑕以为三才对应"寅卯午"三个时辰,但母亲用生命隐藏的真相是——真正的关键时辰是"寅卯子"!
"所以我才会有午时的记忆......"青铜左手指向星图,自动在空中划出傩面纹路,"那是白无瑕强行植入的......"
话音未落,人皮突然裹住我的头颅。皮肤下的倒悬陶瓮符文开始吞噬我的面部特征,鼻梁塌陷成平面,嘴唇融合成无缝隙的陶膜。就在即将失去视觉的刹那,右手的玉质部分突然自发动作,用指尖在左胸陶文烙印上划出母亲当年留下的最后一道符文——
"伞非伞,骨非骨"
这六个字亮起的瞬间,裹住头部的人皮突然松脱。它飘到半空,展开成完整的祖祠地窖结构图。我这才看清,地窖下方还有一层隐秘空间,入口处画着三口相互倾倒的陶瓮,而中央陶瓮的底部标着行小字:
"三才归一时,子午相逢处"
浑天仪核心在我锁骨下突然发烫。孩童手骨从内部撑开皮肉,指向正在坍塌的地宫西侧。顺着方向看去,血红色的晨光正照在一面始终完好的青铜镜上——镜中映出的不是我现在的模样,而是三个相互重叠的女童虚影。
我踉跄着向铜镜跑去,异变的身体每一步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青铜左腿与玉质右腿无法协调,几次摔倒又爬起,皮肤上己经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当指尖终于触及镜面时,冰凉的触感让三种混乱的记忆突然归位——
镜中中央的女童抬起左手,腕内侧露出与我相同的伞轮胎记;右侧女童耳垂晃动着傩面耳坠;而左侧那个始终模糊的身影......她的心口处插着半截玉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