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这根红绳可别往右手腕上戴啊。"老绣娘从褪色的红木匣子里拈出一根暗红色的细绳，窗外的夕阳突然暗了下来。

我叫陈平安，三天前在山里迷了路，误打误撞闯进这个叫"绣娘村"的荒村。村里只剩二十几户人家，青石板路上长满青苔，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早就褪成了惨白色。这个叫阿桂婆的老太太，是村里唯一还守着绣坊的人。

"您说这红绳是......"我摸着绳子上凹凸不平的纹路，突然觉得指尖一阵刺痛。低头细看，那暗红色竟像是干涸的血迹渗进了棉线里。

老太太布满老年斑的手猛地攥住我的手腕，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我："戌时三刻前必须摘下来，听见没？要是不小心沾了人血......"她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黑黄的牙，"当年我那八个徒弟，就是这么被新娘子带走的。"

我后颈一凉，腕上的红绳突然像活过来似的缩紧。窗棂外传来乌鸦刺耳的叫声，绣坊二楼的木地板吱呀作响，像是有人踮着脚尖在来回走动。

那天夜里，我被一阵唢呐声惊醒。月光把雕花木窗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得像无数双手在抓挠。吱呀——门轴转动的声音让我瞬间清醒，借着月光，我看见门槛外立着一双大红绣鞋。

"新郎官......"带着水汽的女声贴着耳根传来，我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余光瞥见大红色嫁衣的下摆，金线绣的并蒂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我想逃，可身子像被钉在床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惨白的手从背后绕过来——

腕上的红绳突然滚烫，新娘子的尖叫声震得房梁都在抖。我连滚带爬冲出屋子，却在院门口撞见个打更的老头。他手里的灯笼照出我腕间发光的红绳，脸色顿时煞白："作孽啊！这是当年绣坊镇压怨鬼的索命绳！"

三更天的梆子声里，老更夫带我躲进土地庙。他说三十年前的中秋夜，绣坊八位绣娘集体上吊，用的就是这种浸过黑狗血的红绳。第二天人们在井里捞出一具穿嫁衣的无头女尸，颈骨上缠着九根同样的红绳。

"那新娘子叫翠娥，成亲当天被土匪抢走糟蹋了。"老更夫往香炉里撒了把糯米，青烟突然打了个旋，"她穿着自己绣的嫁衣投了井，每逢血月就要找替死鬼......"

话音未落，庙门外传来指甲抓挠门板的声音。我低头一看，腕上的红绳不知何时缠成了同心结，线头正往皮肉里钻。老更夫突然抄起铜锣砸在我手腕上："快！去绣坊找她们藏着的八根红绳！西更前凑不齐九根，你就得替那九个冤魂困在这！"

我冲进绣坊时，月光正透过破屋顶照在绣架上。八具盖着红盖头的白骨端坐在绣架前，每具白骨腕间都缠着根暗红发亮的绳子。当我把第九根红绳放在中间绣架上时，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啜泣声。

大红嫁衣无风自动，盖头下的骷髅突然长出皮肉。翠娥新娘子的头从井口缓缓升起，湿漉漉的长发缠住我的脖子："相公......该洞房了......"

我抓起八根红绳甩向井口，九根绳子突然在空中结成血网。新娘子的尖叫声中，井水沸腾般冒出无数白骨手。最后一刻，我把老更夫给的铜钱塞进骷髅嘴里，九根红绳瞬间燃起青火。

天快亮时，我在村口醒过来。腕上的红绳不见了，只剩一圈暗红色疤痕。背包里多了个褪色的红木匣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八根暗红色的棉线。手机突然震动，新闻推送说今早有人在百里外的水库打捞出一具穿嫁衣的无名女尸，验尸报告显示死亡时间超过六十年。

陈平安蜷缩在出租屋的床角，手腕上的暗红疤痕像一条蜈蚣般蠕动。距离绣娘村事件己过去三个月，可每到子夜，他总能听见井水翻涌的咕嘟声。桌上摆着从荒村带回的红木匣子，八根暗红棉线在月光下泛着血光。

“叮——”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新闻推送赫然写着：“汴京旧城改造挖出百具缠红绳白骨，专家推测与清末绣娘集体自缢案有关”。配图中，一口青铜井栏上刻着并蒂莲纹，与翠娥嫁衣上的绣花一模一样。

他猛地灌下一口凉水，喉头却突然被无形的手掐住。镜中倒影里，一袭湿漉漉的红嫁衣紧贴在他背后，盖头下的骷髅缓缓咧开嘴：“相公……该还债了……”

为查清真相，陈平安连夜赶往汴京鬼市。阴雨绵绵的巷子里，老更夫佝偻着背拦住他，手中铜锣泛着青苔：“后生，买路钱得用这个。”他摊开掌心，三枚生锈的铜钱与当初在绣坊所用竟是一模一样。

跟着老更夫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家扎纸店前。纸人掌柜的眼珠突然转动，递来半块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