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霉味混着线香扑面而来。三十平的老屋里,唯一完好的家具是雕花拔步床,床尾端正摆着双猩红绣鞋。
"这是前房客留下的。"房东王婶突然出现在身后,枯瘦手指捏着钥匙串,"上个月那姑娘连夜搬走,连押金都没要。"
鞋面绣着并蒂莲,金线在夕阳下泛着血光。小满用衣架挑起右鞋,内衬赫然洇着暗褐色痕迹。手机震动弹出推送——"南华巷惊现无名女尸,右脚掌缺失"。
凌晨两点,小满在窸窣声中惊醒。月光透过窗棂将绣鞋轮廓投在墙上,鞋尖正对着她的脚。她分明记得睡前把鞋子锁进了衣柜。
衣柜门虚掩着,铜锁落在地面。当她举起手机闪光灯,取景框里的绣鞋突然平移半寸。监控视频显示,凌晨1:47分柜门自动开启,两只绣鞋一前一后跳着戏曲台步来到床前。
馄饨摊主老周舀汤的手一抖:"白老板的绣鞋你也敢碰?"他指向巷尾残破戏台,"1943年中元节,名角白凤仙穿着这双鞋吊死在梁上,眼珠子被乌鸦啄了三天三夜。"
手机自动播放起民国旧录音,咿呀戏腔混着电流声:"...凤仙误信薄情郎,三尺白绫证痴心..."小满回头,戏台帷幔无风自动,隐约露出半截水袖。
七月十五子时,小满被牵引着踏上青石板路。两侧纸钱纷飞,原本逼仄的巷子延伸成望不到尽头的长街。绣鞋在青砖上叩出空响,八百米外站着穿殷红嫁衣的女子,脖颈缠绕着霉斑累累的白绫。
"找到我的鞋..."女鬼转身露出黑洞洞的眼眶,小满怀中的绣鞋突然渗出鲜血。当女鬼枯爪即将触及时,打更人的铜锣破开迷雾:"快用鞋底金箔划掌心!"
血珠滴在鞋内衬的符咒上,凤仙发出凄厉惨叫。小满趁机抽出夹层发黄的信笺,民国三十年的字迹晕染开来:"...战事吃紧,原谅我娶商会千金为妻..."戏台梁柱显现出深褐指痕,与绣鞋血迹如出一辙。
"原来你等的不是替身,是句道歉。"小满对着虚空轻唱《牡丹亭》,梁上白绫寸寸断裂。晨光穿透瓦缝时,绣鞋化作灰烬,隐约有并蒂莲香气萦绕不散。
晨雾漫过南华巷青砖时,小满正将最后一捧绣鞋灰烬撒入香炉。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三天前设置的日历提醒刺痛她的眼睛——"房东收房日"。
雕花拔步床在阳光下泛着诡异油光,那对凭空出现的龙凤绣枕端端正正摆在原位。小满分明记得,自己从未在老宅见过这样鲜艳的织物。金线绣的龙眼在晨光中转动,凤尾处还沾着露水。
"这是祖传的老物件。"王婶的翡翠镯子磕在床柱上,发出金石相击之声,"白小姐当年亲手绣的嫁妆。"她布满老年斑的手抚过绣枕,一缕黑发突然从枕芯裂缝钻出来。
小满后退半步撞到梳妆台,铜镜映出王婶倒影——枯槁面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丰润起来,嘴角胭脂渗出血珠。再定睛看去,老太太仍是那副阴郁模样,正用黄裱纸仔细包裹绣枕。
子夜时分,小满被戏曲鼓点惊醒。月光将龙凤绣枕的轮廓投射在墙上,那凤凰竟在光影中展开翅膀。她摸到手机想报警,却发现锁屏变成了泛黄的老照片:民国装束的王婶捧着绣鞋,身后戏台梁柱上悬着十三个绳套。
"叮——"
冰箱门突然弹开,腐臭味扑面而来。昨日刚买的鲜肉爬满蛆虫,三支线香插在冻肉上幽幽燃烧。小满颤抖着拉开抽屉,五个月前失踪女孩的寻人启事赫然躺在餐具堆里,照片上的姑娘戴着和她同款的草莓发夹。
老周馄饨摊的汽灯在雨中摇晃,汤锅里浮着几缕长发。"二十年前搬来的?"小满按住即将被风吹走的寻人启事,"可王婶身份证显示她己经87岁。"
汤勺哐当砸进锅里,老周树皮般的脸突然抽搐:"那个吃尸油的老妖婆!"他掀开围裙,腰间赫然别着民国制式的三清铃,"你且看看巷口功德碑。"
雨水冲刷着模糊碑文,1943年中元节死亡名单在闪电中浮现:白凤仙(22岁)、王秀娥(17岁)、陈阿娣(19岁)...最新刻痕显示着十天前的日期:林小满(23岁)。
手机在此刻疯狂震动,监控APP弹出警报。画面里龙凤绣枕正在渗血,王婶穿着寿衣端坐床沿,手里握着把缠满头发的桃木梳。当她缓缓转头看向摄像头时,眼眶里嵌着的分明是两枚锈迹斑斑的铜钱。
打更人的铜锣声穿透雨幕,小满跟着血迹来到地下祠堂。十三具描金棺材呈莲花状排开,每具棺盖都钉着缠红线的绣花针。供桌上堆着成捆的头发,最新那束还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