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草莓发绳。

"她要把我们缝成新娘。"背后传来气若游丝的女声，寻人启事上的女孩从梁上倒垂下来，她的右脚掌己被换成木雕假肢，"看见绣枕里的鸳鸯被了吗？那需要七个处子血染线..."

祠堂烛火骤灭，十三双绣鞋从棺底钻出。小满摸到供桌下的民国报纸，头条照片里王婶穿着白凤仙的戏服，脚下跪着被挖去双眼的新郎——正是老周年轻时的模样。

祠堂地砖在震动中裂开缝隙，十三具描金棺材同时弹开棺盖。王婶穿着血染的嫁衣立在供桌前，手中银针正将寻人启事上的女孩头皮与鸳鸯被缝合，桃木梳每刮一下，女孩的脸就变成一张新的人皮面具。

"您当年偷走凤仙姐的姻缘命格，还没还够吗？"老周的三清铃震得供烛狂舞，他撕开人皮面具，露出布满刀疤的真容——正是1943年本该死在战场上的负心汉张少卿。

小满突然看清供桌烛台是倒置的，燃烧的竟是浸过尸油的脚趾。她抓起民国报纸按在血泊里，泛黄的照片开始流动：王婶原名王秀娥，本是白凤仙的梳头丫鬟，中元夜给凤仙的茶里下了迷药，换上凤仙的嫁衣替自己与张少卿拜了堂。

"好妹妹，该你来替我梳头了。"王婶的翡翠镯子突然箍住小满手腕，棺中伸出十三双鬼手按住她天灵盖。龙凤绣枕炸开，飞出无数染血的绣花针，每根针眼都穿着不同颜色的头发。

小满摸到藏在衣领的绣鞋灰烬，想起香炉里未燃尽的符咒纸。当王婶的银针即将刺入她眉心时，她对着供桌铜镜反唱《孽海记》："阎罗殿前孽镜照，哪个恶鬼敢画皮！"

灰烬触及镜面刹那，整座祠堂响起白凤仙的戏腔。十三具女尸从棺材里首挺挺立起，腐烂的手指同时指向王婶心口。鸳鸯被上的血迹开始倒流，那些被缝进去的魂魄化作火蝶，顺着王婶七窍钻入体内。

"不！我吃了西十九个替身..."王婶的翡翠镯子迸裂，露出腕骨上密密麻麻的缝线。老周趁机摇响三清铃，祠堂横梁轰然坠落，砸碎了倒置的功德碑。碑文在月光下重组，浮现出真正的死亡名单——首位便是"王秀娥借寿百年，夺舍十三"。

地底传来锁链拖拽声，白凤仙的残魂从裂缝中升起。她破碎的嫁衣裹住小满，绣鞋灰烬在虚空勾勒出并蒂莲纹。当凤仙的枯骨手指点上王婶额头时，这个活了百年的老妖婆开始急速衰老，最终变成一具套着嫁衣的森森白骨。

晨光刺破云层时，小满在戏台废墟醒来。掌心握着半片烧焦的信纸，上面是凤仙最后的手书："绣鞋归尘日，因果轮回时"。南华巷飘起细雨，拆迁队的轰鸣声中，十三株野海棠在青砖缝里开出血红的花。

三个月后，民俗博物馆新增的民国婚俗展区里，玻璃柜突然传出戏腔。保安查看时，只见展柜中的翡翠镯子裂成两半，缠着红线的绣花针在绒布上排成西个字：莫借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