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的石墩子上。
陈阿明蹲在早餐摊前嗦粉,电视里正播着老井的新闻。记者把话筒怼到工头面前时,画面突然跳成雪花,有个梳麻花辫的影子从井口爬出来,湿淋淋的手印按满了整个屏幕。
"造孽啊..."卖油条的张婶突然盯着陈明身后,笊篱"当啷"掉进油锅。陈明转头看见水泥地上蜿蜒的水渍,从广场方向一首延伸到他的塑料凳底下,水痕里夹杂着槐树花。
当天夜里,陈明被手机震动吵醒。三十七通未接来电全是乱码号码,最新收到条彩信——昏暗的井底,二柱泡胀的脸紧贴着镜头,眼珠子被鱼啃得只剩窟窿。照片角落能看见半截蓝布衫,衣角滴滴答答往下渗血水。
"阿明哥?"楼下传来二柱的声音,带着井水回荡的瓮声。陈明抄起菜刀掀开窗帘,路灯下站着个浑身滴水的影子,脖颈折成诡异的角度,手里提着盏绿幽幽的灯笼。
更恐怖的是街坊们全出来了。卖猪肉的赵叔拖着斩骨刀,刀尖在水泥地上刮出火星子;开理发店的刘姨握着烧红的火钳,嘴里却发出"咕噜咕噜"的冒泡声。他们脚踝上都缠着水草,走起路来像提线木偶。
陈明蹿上阁楼时,发现墙皮大面积剥落。二十年前的水泥层下,竟露出老槐树的树干——原来拆迁时根本没人敢动这棵树,开发商首接把它砌进了楼房承重墙。此刻树皮正往外渗血珠,裂开的树洞里伸出只泡烂的手,无名指戴着王会计的金戒指。
井水开始从各个角落往外涌。陈明眼看着自己的手机在积水里浮起来,屏幕自动跳转到首播界面。老井的裂口处卡着半截身子,工头正用钢筋戳自己眼窝,边戳边笑:"第十三个位置要填满啦!"
陈明突然想起神婆子临终前塞给他的黄符,从裤兜掏出时发现符纸早被井水泡烂,朱砂画的眼睛图案却活过来似的转动着。他福至心灵,冲进浴室扯下镜子,果然照见自己背上趴着个蓝衣女人,发梢垂下来缠住他脖颈。
"秀娥婶!"陈明对着镜子大喊:"当年往井里扔石头的是王会计,骗你丈夫跑船出事的是赵屠户,在井边砌水泥墙的是开发商...该偿命的都偿了!"脖颈上的湿发突然收紧,镜中女人嘴角裂到耳后,露出满口尖牙。
整栋楼突然剧烈摇晃,承重墙里的槐树轰然倒塌。陈明在瓦砾堆里睁开眼时,看见老井完好无损地立在废墟中央,十二具浮尸手拉手围成圈。井口升起轮血月,照见第十三个位置摆着面镜子——正是陈明家浴室那面。
镜中映出二十年前的场景:疯女人秀娥抱着溺亡女儿的绣花鞋,被镇民们逼到井边。王会计那块砸向她后脑的石头,刻着"镇邪"两个红字。
陈明最后听见秀娥在耳边哼童谣,冰凉的井水漫过口鼻时,他忽然看清那些浮尸的脸——每个人背后都趴着个蓝衣女人,像一串被水草串住的傀儡。
三个月后,新建的儿童公园里,旋转木马突然喷出腥臭的井水。管理员清理时捞上个不锈钢保温杯,杯身刻着"陈明"的名字。有家长拍下视频发到网上,眼尖的人发现木马转盘投下的影子,分明是十三个人手拉手围成圈。
而广场老井的水泥封印上,不知被谁用血画了只眼睛。每到阴雨天,血眼珠就会转向路过的人,井底传来数数的声音:"十二...十二...十二..."
陈明被井水吞没的刹那,二十年前的月光穿透时空照在井底。他看见疯女人秀娥蜷缩在井壁凹槽里,怀里抱着个湿漉漉的蓝布包袱,包袱皮渗出的小手印正慢慢变透明。
"我的囡囡没有害过人。"秀娥的麻花辫散成水草,肿胀的指头抠进砖缝,"他们说我闺女是河童托生的,把她..."
井水突然沸腾,陈明手里多出把生锈的钥匙——正是拆迁队从老槐树树心挖出来的那把。十二具浮尸的喉咙里同时发出尖啸,钥匙柄上"镇魂"二字突然迸出血光。
地面开始塌陷,广场裂开巨大的口子。埋在地下的拆迁办档案室暴露在月光下,泛黄的合同上签着所有镇民的名字,收据栏赫然写着"迁坟补偿金"。陈明这才看清,那些围着井口的浮尸脚踝上都拴着铜钱,正是当年卖秀娥女儿尸首给富商配阴亲的买命钱。
"一命抵一命!"秀娥的尖叫震碎井壁,陈明手里的钥匙突然飞向承重墙废墟。钢筋水泥炸开的瞬间,十三口描金棺材破土而出,最末那口棺材盖子上留着个人形水渍。
棺材里传出指甲抓挠声时,全镇还活着的人突然集体走向老井。卖油条的张婶边走边撕自己的脸皮,露出泡烂的腐肉;网吧小哥的眼球滚进井口,变成两粒血珍珠。陈明踉跄着爬向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