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撕开衣襟,胸口赫然嵌着块人形树瘤,五官与我一模一样。
树根缠住腰腹的瞬间,我摸到族谱里夹着的铜钥匙。记忆突然闪回六岁那年,爷爷带我埋在南坡的檀木匣子。火海中,那个穿长衫的鬼影终于爬出树洞,褪色的顶戴花翎下,露出一张与我相同的脸。
我踩着燃烧的槐树枝往南坡狂奔,后背贴着个冰疙瘩似的鬼影。裤兜里的铜钥匙烫得大腿起泡,那是奶奶被吞噬前塞进我周岁襁褓的。月光突然变成血红色,坟圈子里的土包接连裂开,伸出的枯手全戴着陈家的祖传银戒。
"虎子..."
一声呜咽让我踉跄跪倒。土路上浮着层绿莹莹的雾气,雾里走出个穿蓝布褂的小脚老太太,左手无名指缺了半截——正是族谱里被划去名字的曾姑奶奶。
"往生桩要现世了!"她胳膊突然拉长三丈,腐烂的指尖戳向我眉心。千钧一发之际,怀里的族谱自动翻开,夹页里奶奶的银戒指射出一道青光,生生把那鬼手钉在柏树上。
我疯了一样刨开南坡老坟头的土,指甲缝里全是黑血。檀木匣子露出角的瞬间,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老槐树燃成的火柱首插云霄,树根像巨型蜈蚣破土而出,每节根瘤里都嵌着个陈家先人的头骨。
匣子里躺着三寸长的骨钉,钉身刻满萨满经文。我刚握住钉柄,二十年前的记忆洪水般涌来——根本不是奶奶失足坠井,是她亲手把哭喊的我爹推进树洞!那年暴雨夜的窗户外头,爷爷正蹲在槐树下啃生人心肝!
"时辰到了。"
沙哑的嗓音从背后传来。穿着寿衣的爷爷从火海里走出,天灵盖开着血洞,脑浆里爬出人脸蜘蛛。他张开的手掌心里,赫然是张奶奶枯成树皮的舌头。
骨钉突然暴起青光,我不受控地扑向槐树残骸。燃烧的树干裂开人形缺口,那个留辫子的"我"正咧嘴笑,怀里抱着个襁褓——分明是刚满月的我自己!
"陈家祖咒,血肉相续..."
前世鬼影的指甲扎进我太阳穴的瞬间,骨钉突然被温热的手掌包裹。焦黑的树根丛中,奶奶的虚影浮现,她残缺的左手与我交叠,将断魂钉狠狠楔入鬼影眉心。
"乖孙,闭眼。"
奶奶的声音带着槐花香。天地陡然倒转,我看见六岁那年的自己蹲在院门口,爷爷往我手腕系红绳时,树洞深处有双泪光盈盈的老眼——那是被封印五十年的奶奶的魂魄。
骨钉炸开万千青光,老槐树在惨叫中崩解成灰。历代先祖的亡魂从根须里飘出,在晨曦中化作星火。我瘫在焦土上,望着掌心蔓延的槐树纹路苦笑。断魂钉正插在胸口,树根状的血管从伤口爬向脖颈。
坟圈子方向传来唢呐声,送葬队伍影影绰绰。为首的纸人转身冲我笑,嘴角咧到耳根,挎着的篮子里装满沾血的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