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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椅上的燥咳童

整个秋日的清润。

“陶土性温,能敛桑叶之燥,又缓枇杷之寒。”叶承天将蝉纹壶搁在红泥小炉上,松枝燃烧的噼啪声里,陶壶表面渐渐泛起潮热的光,蝉翼纹路在火光中明明灭灭,恍若有无数透明的蝉正从壶身振翅欲飞。他望着壶嘴冒出的白气,想起《千金方》里的字迹在竹简上蜿蜒,那些千年之前的医理,此刻正化作壶中翻涌的药汁——霜桑叶吸足了秋金之气,在陶土的温怀里褪去锐利,化作润肺的甘霖;蜜炙枇杷叶裹着蜜的柔,将寒凉酿成了绕指的绵;蜂房的孔洞本是蜜蜂通幽的小径,此刻借蜜蜡的润,正一点点化开喉间的滞塞。

阳光从雕花窗棂斜切进来,照见壶身上的蝉纹投在青砖地上,随火苗跃动而舒展收缩,竟像是活了过来。叶承天用竹筷轻轻搅动药汁,霜桑叶的白霜已完全融尽,水面漂着几星蜜蜡的金,与蜂房孔洞中渗出的琥珀色缓缓交融,形成绸缎般的纹路。虎娃趴在母亲膝头,望着这陶壶上的蝉影与药汁里的金箔,忽然觉得喉间的滤泡不再像蝉蜕的斑点,倒像是被这壶中蒸腾的草木之气,温柔地敷上了层带着阳光味道的蜜——就像叶大夫说的,这陶土的温,原是要在寒凉与燥烈之间,搭座让阴阳得以漫步的桥。

当第一缕药香漫过医馆的竹帘,檐角的铜铃恰好被山风撞响,惊落了沾在蝉蜕上的最后一片梧桐叶。蝉纹壶里的药汁咕嘟作响,将霜桑叶的清、枇杷叶的润、蜂房的通,全熬进了陶土的温柔里,那些在暑秋交界时纠缠的燥与寒,终将化作这壶中流转的琥珀色液体,顺着温热的药香,轻轻渗入虎娃幼嫩的肌理,如同山涧融雪,在干涸的河道里,重新漫出清润的泉。

虎娃捧着粗陶碗,琥珀色的药汁还腾着细白的雾,碗沿沾着几星蜜蜡的金,在秋阳下像凝固的光斑。叶承天的指尖捏着半片蝉蜕,薄脆的壳儿泛着透明的金褐,尾部还连着点未去尽的柳树枝,树皮上的苔痕与蜕衣的纹路在光影里叠成天然的符。当药汁滑过喉咙时,虎娃忽然觉得有片羽毛般的清凉从胸骨漫开,紧接着蝉蜕的薄翅轻轻扫过后背——那触感像山风掀起夏末最后一片荷瓣,又似晨露从蛛丝上滚落,碎成点点微光。

“蜕衣法要借蝉蜕攀树升鸣的性子。”叶承天的声音混着檐角铜铃的清响,蝉蜕的边缘划过孩子肩胛骨间的皮肤,原本泛着浅红的脊背竟慢慢浮出淡金色的蝉影,翅脉的纹路与蜕衣上的网状结构分毫不差,仿佛有只透明的秋蝉正从肌理深处振翅欲飞。虎娃的咳嗽声忽然轻了,像被露水打湿的蝉鸣,尾音拖出丝缕的清润,母亲搁在他腰间的手触到后背的皮肤渐渐褪去燥热,只剩蝉蜕扫过的轨迹上,留着薄荷般的微凉。

案头的木芙蓉开着朝颜花,清晨刚摘的花瓣还凝着豆大的露珠,浑圆的水珠缀在粉白的瓣尖,像美人垂泪时胭脂融了晨霜。叶承天指尖拈起一朵,花瓣立即在掌心蜷成小杯,露珠便顺着脉络滚进他掌纹,映出细碎的虹光:“你看这朝颜花,吸了整夜山岚的阴气,晨露里裹着的全是云台深处的清润。”他将花瓣浸在青瓷碗里,清水立即洇出淡粉的涟漪,恍若朝霞碎在了玉盘里,那些露珠融入水中时,竟让整碗水都泛着珍珠母贝的柔光。

“明日卯时初刻,带孩子来采花瓣。”叶承天用蝉蜕尾端轻点虎娃手腕的寸关尺,脉象里的躁动感已弱如秋蝉收翅前的颤栗,“那时分花瓣刚展,露珠未曦,阴气最足,正好润他喉间的燥火。”说着忽然将沾了药汁的蝉蜕搁在窗台上,阳光穿过薄翅,在砖地上投下透明的影,与虎娃后背未褪的蝉影遥相呼应,倒像是从他体内蜕出的半缕燥气,正借着这蜕衣的形制,慢慢散入秋阳里去。

虎娃低头望着碗底的花瓣残渣,蜜炙枇杷叶的金边在汤水里舒展,像浮着的小金鱼尾。当他咽下最后一口药时,蝉蜕恰好被山风掀起,薄翅擦过他发烫的耳垂,带来一丝清凉——那感觉不似医者施术,倒像是自然界的生灵在轻轻触碰,借着重生过十七次的蝉的蜕衣,将肺腑间的燥邪都诱进透明的翼鞘里。母亲伸手替他擦嘴时,发现虎娃后背的蝉影已淡如晨雾,唯有指腹抚过的皮肤下,还留着极细的纹路,像谁用露水在幼嫩的肌肤上,画了道引邪外出的秘径。

医馆外的梧桐叶又落了几片,叶面的蝉蜕斑点在地面投下碎金般的影,与窗台上那半片蜕衣的影子重叠。叶承天将木芙蓉的朝颜花滤进细颈瓷瓶,露珠在瓶口凝成串,顺着瓶身的莲纹往下淌,恍若整瓶都盛着秋日晨间的雾霭。虎娃趴在母亲肩上,望着先生手中的瓷瓶,忽然觉得喉间的滤泡不再像黏着的蝉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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