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结不了籽了。
凑够三天的药材,煎出来的汤药分到每个病号碗里,只剩浅浅一层。可就是这浅浅一层药汤,竟真压下去了些势头——连续三天,没再有人往乱葬岗抬,几个重症士兵,也能勉强睁开眼了。李军医摸着一个小兵的脉,激动得胡子都在抖:“脉虽仍弱,但有了胃气!这黄耆,真是咱们的救命星!”
第四回 副将生疑 疫势反复
副将起初是不信的。他见李军医喝了黄耆汤后能下床了,才半信半疑地让扩大煎药范围,可心里总憋着股劲——一群泥腿子弄出来的野草,能比军医的方子管用?直到他自己也开始恶寒发热,才被老周硬灌了一碗药汤。
药汤刚下肚,副将就觉得不对劲。先是心慌,接着出冷汗,原本有力气的双腿,忽然软得像面条。“这药有毒!”他捂着胸口骂道,一把将药碗摔在地上,碎片溅到小陈脚边。李军医闻讯赶来,搭脉后却松了口气:“将军是气郁化火,黄耆性温,补得太急,反助了火气。得加知母,苦寒制甘温,才能平和。”
他赶紧调整方子,在黄耆汤里加了四钱知母。药汤变成了深褐色,苦味压过了甘味。副将捏着鼻子灌下去,果然不心慌了,只是心里的疑疙瘩,却没解开。他让人盯着药圃,不许石老汉再插手,药材也归军需官管,连李军医开方子,都得经过他点头。
可麻烦很快就来了。军需官不懂药材,把发霉的黄耆也混进了药堆,煎出来的汤带着股霉味。喝了两天,原本好转的士兵又开始腹泻,连带着没染病的也倒了几个。李军医急得满嘴燎泡,找到副将理论:“黄耆得用干燥、断面黄白、有菊花心的,发霉的有毒,怎么能入药?”
副将被问得哑口无言,却拉不下脸认错,只说:“那就让石老汉来挑药。”石老汉来了,也不说话,只蹲在药堆前,手指抚过那些黄耆根——霉的、虫蛀的、被水泡过的,占了大半。他挑出一小堆合格的,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他私藏的几根粗根:“这些够煎两副,先稳住重症的。”
看着石老汉佝偻着背在药堆里挑拣,副将忽然觉得脸上发烫。他想起刚入关时,见这老汉在烽火台下种药,当时还骂他不务正业,如今却要靠他救命。“石伯,”他难得放软了语气,“您说这草,真能救全军?”
石老汉没抬头,手里的动作没停:“草能不能救人,得看用草的人。就像这黄耆,得用对时候,配对方子。气不虚的人吃了,反会生热;气虚的人吃了,才能顶事。就像关隘上的士兵,得把力气用在刀刃上,才叫真本事。”他挑出一根最粗的根,举起来迎着光,“你看这纹理,像不像弓上的弦?刚中有柔,柔中带刚,这才是咱们边关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