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微弱的火把光芒一看,是几个大小不一的银元宝,还有一小堆已经发黑看不清面目的铜钱。
看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两人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贪婪,但旋即被更深的恐惧所取代。
尤其是张二牛,他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些黄皮子怨毒的目光烙在自己身上。
张大奎哆哆嗦嗦地捡了大概十来个银元宝,也顾不上数。
胡乱塞进自己满是补丁的衣兜里,声音发颤地对张二牛说。
“够了,二牛,这些应该够咱们撑一阵子了,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再不走怕是真要出大事了!”
两人连那些散落的铜钱都没敢再多看一眼。
便头也不回地、跌跌撞撞地逃出了墓室。
自始至终,他们并没有去动那口摆在墓室中央的黑漆棺材。
回到家后,哥俩把那几个银元宝偷偷藏好。
第二天一早,二牛就去镇上换了些米面回来,孩子们总算是吃了顿饱饭。
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哥俩心里也稍微松了口气。
甚至还存了一丝侥幸,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那些黄皮子许是怕了。
可到了半夜,张二牛屋里就突然传出吓人的惨叫。
住在隔壁院的张大奎冲进去一看,他就已经发起了高烧,浑身抽搐,嘴里胡言乱语。
说什么‘黄皮子别咬我’‘好多眼睛盯着我’之类的话。
然后就……就变成现在这个吓人的样子了。
张大奎声音嘶哑地讲完,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
孙氏的哭声也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压抑的抽泣,一下一下,揪着人心。
秋生听完,脸上先是惊愕,随即眉头紧锁,忍不住开口。
“你们……你们怎么能去挖那绝户坟呢?”
“那可是王家的祖坟,人家都绝户了,你们还去惊扰,这……这也太缺德了!”
他年轻,想法简单直接,觉得盗墓就是大错特错,尤其还是绝户坟,更是犯了大忌讳。
“就算日子再难,也不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云溪没有立刻说话。
他脑海中闪过的,是一早任发抬来的那口沉甸甸的箱子,里面是上千块白花花的大洋。
任老爷出手阔绰,一掷千金。
而眼前这兄弟俩,却为了几两碎银,为了能让孩子吃上一口饱饭,不惜去刨人祖坟。
富者挥金如土,贫者为食亡命。
这个世道,何其讽刺。
在他原来的那个世界,人们总是在吃饱喝足之后,才有闲情逸致去讨论道德和底线。
可在这里,对于挣扎在最底层的人来说,活下去,就是唯一的道理。
孩子都快饿死了,所谓的道德,能当饭吃吗?
他并非赞同盗墓,只是此刻,他很难像秋生那样,轻易地就给这对兄弟定下罪名。
其中的对错,实在难以用简单的“缺德”二字来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