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他仍能看到那只从箱子里伸出的苍白的手。
夜里,刘三儿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站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两边是无数的门。其中一扇门微微开着,里面传出低低的说话声。他走近,听到一个女孩在笑,一个男孩在温柔地回应。他想推开门看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醒来时天己大亮。刘三儿坐在床上,感到一种奇怪的失落感。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明亮的线。
接下来的日子,刘三儿努力回归正常生活。春节假期结束,他回到工作岗位,同事们热情地打招呼,问他老家过年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有点累。"他总是这样回答。
但有些事情确实变了。他开始注意到一些以前从未留意的细节——办公室里某个角落总是特别冷;电梯有时会在无人按的情况下停在某个楼层;深夜加班时,偶尔会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但探头出去却空无一人。
最奇怪的是,他开始频繁地梦到那对年轻情侣。有时他们在公园散步,有时在餐厅吃饭,都是些日常场景。每次醒来,刘三儿都会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
一个月后的深夜,刘三儿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
"喂?"他睡意朦胧地接起电话。
"三儿..."是老张的声音,但听起来异常遥远,"护身符...还在吗?"
刘三儿一下子清醒了:"在,怎么了?"
"我梦见他们了..."老张的声音颤抖着,"他们说...谢谢你。"
电话突然断了。刘三儿回拨过去,却提示是空号。他看了看时间——凌晨3点15分。
再也无法入睡,刘三儿起身走到窗前。城市的夜景在眼前展开,千万盏灯光如同星辰。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护身符,惊讶地发现它变得异常温暖。
窗外,两个模糊的身影在远处的楼顶一闪而过,手牵着手。刘三儿眨眨眼,那里其实什么也没有。
"一路走好。"他轻声说,不知为何,眼泪流了下来。
第二天,刘三儿接到老张妻子的电话。老张在凌晨因心脏病发作去世了,时间大约是三点多。
参加完葬礼,刘三儿去了趟张家屯。张道士在祠堂前等他,两人默默地上了一炷香。
"护身符可以取下来了。"张道士说,"他们己经走了,真的走了。"
刘三儿从脖子上取下那个己经变得冰凉的红布袋:"老张他..."
"去见他儿子了。"张道士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微笑,"也许还有那个女孩。"
离开前,刘三儿最后看了一眼祠堂。供桌上,三个新牌位并排而立——张明轩、林小芸,以及张建国。
回城的路上,刘三儿打开车窗,让春风吹进车里。收音机里播放着一首老歌,关于爱情和离别。他跟着哼唱,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害怕了。
生活逐渐回归正轨。刘三儿依然会偶尔梦到那对年轻人,但梦境变得温暖而明亮。办公室里那个阴冷的角落不知何时也变得和其他地方一样温度。
夏天来临时,刘三儿收拾冬装,在衣柜深处发现了那个红布袋。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扔掉,而是把它放进了一个小木盒里,和其他纪念品放在一起。
有时候,夜深人静时,他会拿出木盒,想起那个疯狂的夜晚,想起后备箱里的箱子,想起祠堂里的告别。然后他会走到窗前,望着满天繁星,想象着某个地方,一对年轻的灵魂终于能够在一起,不再有阻隔,不再有离别。
而当他转身回到床上时,总会感觉有一阵微风轻轻拂过脸颊,像是无声的感谢,又像是温柔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