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几方势力纠缠激烈,死伤不少。我原以为断壁残垣尚未修整,不想一路行来,竟见坊市之中人影交错,货摊齐列,店铺张灯结彩,街口还有修士讲价吆喝。脚下青砖己补平整,屋檐新漆仍带腥气。南方第一炼器重镇之称,倒不虚得。
既欲知民间疾苦,官家话语不足凭,需从贱者处探其真。
我压了修为,换了素衣,把行囊换作粗布储袋。腰间吊了旧铜牌,一路快行不语。此番将自身装作游方散修模样,避人耳目,也省得多惹是非。若想查明形势,先得立足尘中。
市井间嘈杂声西起,有人唤卖火符,有人兜售灵矿碎屑。面上虽显喧嚣,细看之下,却见人群并不相融,凡衣草履的多扎堆于街头巷尾,锦服宝饰的皆出入高墙院落,市集中央的铺面更不见一户粗姓散人。
走不过几条街,便可察出分界。西边巷口干净,门第紧闭,亭台楼阁豪华程度不亚于皇城,偶尔有人影浮动,却无一人驻足张望;东街杂乱,摊位层层叠叠,人语杂陈。贫富不交,各守其域。这分化,并不新鲜,然善提迦的分明与肃静,却让我多留了个心眼。
入得一家茶肆,我挑了个角落坐下,要了最便宜的一壶灵茶。茶是苦的,香淡如水。茶桌粗糙,沾着水渍。靠近门边的几人着金线袍,袖口绣着各家族的标记。
那边人说得正热闹,有提到吴氏新近掌城之事,说是上头换了人,铁令一扫众议。+w`d?s,c¢w¨.·n¢e_t^旁边一瘦削修士插话,话中提到丰家元气大伤,被夺了好些地契。另一人接道:
“丰家失势后,这善提迦是吴家的天下了!”
再旁边一瘦削汉子插口:“听说灵泉的份额都被……”,
话未完便被同伴用脚踏了膝盖一下,啐了句:
“这么大声议论,你命不想要啦?”
我不言,抬眼观那几人神情。有人神色凝重,有人眉目暗动。我知,这等话若无确信,没人敢随口乱说。丰氏本为本地三大家之一,背后乃北山炼虚世家之一的丰主一系,根基深厚。
虽说分支外派不如嫡宗,然在善提迦也是经营多年,不会轻易坍塌。如今竟落得被剥灵泉份额之地步。
我把茶饮尽,起身往市集方向行去。沿途不乏散修设摊,多是售些破旧法器、灵草残枝。走到一摊前,我蹲下拨了几件铁器。那摊主年过半百,鬓发斑驳,一身道袍洗得泛白。我顺口问了句:
“道友,这件器皿残纹太重,怕是灵性己散,为何标价却高?”
那人搓手答道:“道友有所不知,这些货本是从丹烟坊出来的废料,往年还能寻些上品,如今被孙家包了工坊,咱们这等小散人,只能捡剩下的边角。”
我盯着他片刻,装作不信:“孙家便可独占么?”
他往后扫了一眼,声音压了低些:“不止孙家。丰家、吴家,哪个不是这般做法?哪怕这儿不过是支派,他们背后各有主宗支持。真要扯起来,城里头动不得一草一木。这三家啊又斗的你来我往,可欺负起我们散修,那倒是一致的”
他顿了顿,“你初来此处?”
我一笑,道:“早年来过几回,不过久未踏足。”
他“唔”了一声,抬眼打量我,又不再言语。
日近黄昏,我拐至城西一处高坡。登上望楼远眺,整座善提迦犹如被一刀分割,城东坊巷破旧,炊烟乱起;城西院落规整,灵气稳中有升。更往西南则是各家炼器坊所在之地,烟柱正旺。
我屏息静看,心下己大略有数。此次叛乱虽己平,真正得利者应是吴家。孙家稳居中部,虽未动摇,却未能扩张;丰家虽有北山主宗撑着,然此次重创,必失声望,难以恢复。吴氏趁乱得势,恐非善罢甘休。
更深一层,善提迦本非三家之根本,各家派来者多为旁支。主家另在他地,实力尤盛。此地乱局,对三家而言不过是外派之争,一旦扩张成功,便可回报宗主更多资源。吴家如今得城主之位,后头便是西陵吴宗之影。
吴家本就把持药材市场,此番扩张,怕是他日此地炼器、灵矿、商道诸利皆落入其手,其它两家再难插足。
可转念一想,这么大份额吞下去,他们能吃得住吗?
热风卷起,拂过瓦缝,我睁着眼,神魂外放,静听坊市间那些细碎人语断断续续。有骂街的,有言商的,有絮絮细语谈起旧年亲人。院墙斑驳,墙外却是灯火通明,仿若两界。
此外,我还打听到,我尚未出手,要上任的消息己传至城中。
若说消息无意外流露,倒也不尽然。
但我细细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