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宿,我让司机送您回去休息。”
那沓钱入手的感觉有些异样,沉甸甸的,纸张的质感似乎特别光滑细腻,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凉意。但此刻被巨大惊喜冲击的王秋泉,根本无暇细想。他晕晕乎乎地被陈先生送出门,坐进车里。车子驶出陈家那扇沉重的铁门时,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栋小洋楼在黎明前最浓的黑暗中,像一个沉默的巨兽,窗玻璃黑黢黢的,反着一点路灯的微光。
车子把他送到巷子口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层灰蒙蒙的鱼肚白。王秋泉揣着怀里那厚厚的一沓钱,心还在怦怦跳,脚步却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他推开家门,秀英竟一直没睡,坐在桌边守着那盏昏暗的灯,眼圈都是红的。
“秋泉!你可算回来了!急死我了!”秀英扑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秀英,你看!”王秋泉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笑容,他像献宝一样,从怀里掏出那厚厚一沓深青色的钞票,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快看!诊金!咱们有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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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灯光下,那沓崭新的钞票静静躺在桌面上,散发着油墨特有的、略显刺鼻的气味。秀英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她伸出手,颤抖着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凑到灯下仔细看。钞票的印刷异常精美,深青色的底子上,印着复杂的花纹和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银行名称——“冥通银行”。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比纸还白,嘴唇哆嗦着,手里的钞票像烧红的烙铁一样掉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秋…秋泉……这…这不是钱!这是……这是死人用的纸钱啊!”秀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充满了惊骇。
“什么?”王秋泉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他猛地抓起几张钞票凑到眼前。灯光下,“冥通银行”四个字清晰无比,那油墨的气味,此刻闻起来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和诡异。他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昨晚经历的一切——深夜诡异的求诊、那冰冷的手、陈家宅子里死寂的空气、老人冰凉的皮肤……所有的细节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间涌回脑海!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不……不可能!我亲手给他爹扎了针!那老头还睁眼了!”王秋泉失神地喃喃自语,像是要说服自己,又像是被巨大的恐惧攫住。
“王家兄弟!大清早吵吵啥呢?”隔壁的老李头大概是听到动静,趿拉着鞋,披着件旧棉袄,探进头来。一眼看到桌上那沓“钞票”,老李头的脸色也变了,他凑近两步,眯缝着眼仔细瞧了瞧,猛地一拍大腿,倒吸一口凉气:“哎哟我的老天爷!这不是西头陈家坟头上烧的那种票子吗?一模一样!我说秋泉,你哪儿弄来这么多这玩意儿?”
“陈家?”王秋泉猛地抓住老李头的手腕,声音嘶哑,“哪个陈家?城西那个?”
“还能有哪个!”老李头瞪着眼睛,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讲鬼故事的悚然,“就是几年前,腊月里那场大火!烧得那个惨哟!一家子,老的小的,连人带房子,烧得干干净净!就剩一堆焦炭!喏,现在那地方还是片黑乎乎的瓦砾堆呢!邪门得很,晚上都没人敢往那边走!听说……”他神神秘秘地凑近,声音压得更低,“他家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就有心口疼的毛病!你说你这钱……”
老李头后面的话,王秋泉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只觉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原来那冰冷的触感、那死寂的宅院、那“冥通银行”的纸钱……一切都有了答案!他昨晚,竟然是在一片早已化为焦土的废墟里,给一个早已死去的老人行针治病!他还收了“人”家的“钱”!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冰冷的板凳上,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一句话也说不出。秀英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紧紧抱着他的胳膊,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王秋泉的心,勒得他喘不过气。整整一天,他失魂落魄,那沓深青色的“冥钞”被他用一块旧蓝布死死包住,塞在药箱最底层,仿佛那是块烧红的烙铁。秀英更是连碰都不敢碰一下,脸色一直惨白着。到了傍晚,恐惧中渐渐生出一股邪火,混杂着被欺骗戏弄的屈辱,烧得他坐立难安。
“不行!”他猛地站起来,声音干涩沙哑,“我得去弄个明白!不能这么不明不白!”
“秋泉!你疯了?”秀英扑过来死死拽住他的胳膊,眼泪又涌了出来,“那是……那是鬼地方啊!你还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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