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地方也得去!”王秋泉眼睛赤红,掰开秀英的手,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决,“我王秋泉给人看病,活人死人心里得有本账!它要是真害我,昨晚我就回不来了!它既然给了‘钱’,我就得去看看,它到底想要什么!”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秀英,从药箱底层翻出那个蓝布包,揣进怀里,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暮色渐浓的巷子。
凭着昨晚模糊的记忆,王秋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城西那片荒僻地走。越靠近,心就跳得越厉害,咚咚咚地擂着胸膛。天色越来越暗,远远地,他终于看到了老李头描述的那片废墟——焦黑的断壁残垣在昏暗的天光下勾勒出狰狞的轮廓,几根烧得黢黑的木梁像巨兽的肋骨,歪斜地刺向灰暗的天空。废墟周围荒草丛生,在晚风中簌簌摇摆,更添几分凄凉和阴森。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恐惧,一步步走近。浓重的焦糊味混杂着泥土和荒草的气息,刺入鼻腔。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那个蓝布包,解开,那沓深青色的“冥钞”在昏暗中格外刺眼。他咬咬牙,走到废墟前一块相对平整的空地上,蹲下身,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火柴。
嚓!微弱的火苗亮起,点燃了最上面一张纸钱。橘红色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那印着“冥通银行”的纸张,迅速蔓延开来,深青色的纸在火中卷曲、变黑、化为灰烬,随风飘起几点火星。王秋泉盯着那跳跃的火光,嘴唇哆嗦着,低声念叨:“陈老先生……陈某兄弟……你们的心意,我王秋泉……心领了。但这钱……你们留着用吧……阳世……用不上这个……”
,!
夜风呜咽着掠过废墟,卷起燃烧的纸灰,打着旋儿飞向黑暗深处,像无数细小的黑色蝴蝶。火光映着他苍白的脸,额头上全是冷汗。他一张接一张地烧着,每一张纸钱化为灰烬,都感觉心头的重压似乎轻了一分。四周静得可怕,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当最后一缕火苗熄灭,最后一缕青烟消散在夜色中,王秋泉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他撑着膝盖站起来,环顾着这片死寂的废墟,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刚才烧纸的地方,身体猛地僵住了!
就在那堆尚有余温的灰烬边缘,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不是纸灰,而是一个小小的、深棕色的、毫不起眼的旧式牛皮纸信封!
心脏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蹲下去,手指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捡起那个信封。入手很轻,里面似乎只有一张薄薄的纸。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他犹豫再三,终于一咬牙,撕开了封口。
里面果然只有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他展开,借着远处城市映过来的微弱天光,看清了上面的字迹——那是一种非常工整、带着旧式韵味的毛笔小楷:
“王大夫台鉴:
深夜惊扰,实非得已。老朽沉疴缠身,阴司亦苦,幸蒙妙手,暂得纾解,恩同再造。阳世金银,俗不可用;薄资若干,聊表寸心,万望笑纳。另:小儿景和,性尚纯良,生前亦习岐黄,惜乎未成。闻君仁心仁术,愿将此生所录《景和验方》奉上,或可稍济世困,亦了他未竟之念。阴间阳世,两不相欠。珍重。
陈氏父子 顿首”
信纸的最后,工整地写着“xx银行保险柜业务部”和一个具体的保险柜编号,以及一串密码。
王秋泉捏着这张薄薄的信纸,站在废墟的寒风中,久久无法动弹。原来如此!那沓“冥钞”,竟是一把开启另一个“馈赠”的钥匙?是提醒,也是指引?他心头翻江倒海,百味杂陈。恐惧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一种奇异的平静。
几天后,王秋泉拿着那张写有地址和密码的纸条,找到了那家银行。在业务员狐疑的目光下,他报出了编号和密码。厚重的保险柜门打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本用蓝布包得整整齐齐、厚厚的手抄线装书册。封面上用端正的楷书写着《景和验方》。他翻开,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病症的独特见解和药方,字迹清秀工整,许多见解独到精妙,远超他过去所学。
王秋泉诊所的招牌,最终在老街热闹的一角挂了起来。铺面不大,但收拾得干净利落。王秋泉坐诊,秀英抓药。他给人看病,依旧心软。穷苦人家来看病,他常常只收个药本钱,甚至分文不取。日子虽不算大富大贵,但房租能按时交了,米缸总是满的,秀英脸上也有了红润的光泽。靠着那本《景和验方》里的几个精妙方子,他治好了几个被大医院判了“死刑”的疑难杂症,名声渐渐传开。
诊所的玻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