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虽然布满裂纹，但依旧能看清。

李舟稳稳地站在原地，甚至连脚跟都没移动分毫，他一只手抱着那只牛犊般大小的“噬魂犬”的脖子，另一只手正在温柔地抚摸着它巨大的、布满扭曲肉瘤的头颅。

而那只刚才还凶神恶煞、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恐怖巨兽，此刻正温顺地趴在李舟怀里，巨大的脑袋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喉咙里发出满足的、类似猫咪打呼噜的“咕咕”声，暗红色的眼睛甚至微微眯起，露出了…享受？撒娇？的神情？

“……”

商务车内，再次陷入了比刚才更加诡异的死寂。

如果说刚才他们是震惊，现在就是怀疑人生。

李舟挠了挠“大黑”下巴处一块不断搏动的肉瘤，这才想起手机还通着话。

他把手机重新凑到耳边，语气轻松地说：

“喂？还在吗？没事儿，别担心。这是我们小区的流浪狗，叫大黑。看着凶，其实挺乖的，就是有点黏人。”

“……”电话那头的头儿，嘴巴张合了几次，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感觉自己的声带和智商一起离家出走了。

流浪狗？

乖？

黏人？？？

正常人看到这东西也不可能觉得是正常生物吧？

“你…你…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头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语气干涩，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无力感，这个问题，他必须问出来，这关系到他对这个世界的基本认知。

听到这个问题，李舟的语气反而变得有些不耐烦和生气了。

“我特么为什么住这儿？！”他提高了音量，带着一股被戳到痛处的恼火，“废话！当然是因为穷啊！不然谁愿意住这种地方啊！”

说完，他“啪”地一声，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神经病，问东问西的，查户口啊？

李舟撇撇嘴，收起手机。

他弯下腰，打开自己那个磨得发亮的帆布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塑料饭盒，饭盒里是今天工地剩下的饭菜，一些米饭，还有几块油汪汪的回锅肉。

“来，大黑，吃饭了。”他把饭盒放在地上。

“呜…”大黑兴奋地低吼一声，低下巨大的头颅，开始狼吞虎咽。

它吃得很快，发出呼噜呼噜的讨好声，尾巴在身后兴奋地摇摆着，啪啪地抽打着地面，留下浅浅的印痕。

李舟看着大黑吃饭的样子，脸上露出了老父亲般的笑容。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浑身的骨头噼啪作响。

抬起头，看着小区里那几栋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的楼房，还有窗户里透出的、己经逐渐黯淡下去的红光，想起了刚搬来这里时，听到的那些关于福安小区闹鬼的传闻。

什么半夜有女鬼唱歌啦，走廊里有脚步声啦，家里东西会自己动啦…

切，都是些城里人吃饱了撑的，自己吓唬自己。

李舟嗤之以鼻，哪有什么鬼？都是假的！

他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好笑。

这么好的小区，环境清幽，邻居们安静，房租低得令人发指，水电都不要钱，还有可爱的房东姐妹。

这么好的地方，居然还有人造谣闹鬼，想把人吓跑？

真是太搞笑了！肯定是嫉妒！嫉妒我找到了这么个风水宝地！

哼，想骗我搬走？门都没有！窗户都给你焊死！李舟在心里得意地想。

大黑很快吃完了饭，用大脑袋亲昵地蹭了蹭李舟的腿，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消失在了小区的黑暗深处。

李舟收拾好饭盒，重新哼起了之前那首跑调的歌，心情愉悦地朝4号楼走去。

———

商务车内。

看着无人机传回的最后画面——李舟哼着歌，步伐轻快地走进那栋在数据中标注为“极度危险”的4号楼，然后消失在门洞的黑暗中。

车内，依旧是一片死寂。

良久，头儿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拳砸在操作台上。

“查！”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给我把这个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报告尹科长、秦处长，把，把这小子给我列为最高级别诡异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