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午夜突然拔高了调子。/x.i~a\o′s?h`u′o\z/h~a+i+.¢c¢o,m^
洛辰正往皮靴里塞最后一把干燥的驯鹿毛,雪屋的海豹皮门帘被吹得噼啪作响,冷意顺着缝隙钻进来,在他后颈凝出冰晶。
奥图趴在算盘上的鼾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伊卡的轻呼——她放在窗台上的烤鱼被风卷走,擦着洛辰的脸砸在雪地上。
“乌纳拉克!”玛格撞开皮帘冲进来,睫毛结着白霜,“柯努克还没回来!”
洛辰的手指在狼头徽章上顿住。
柯努克是族里最机灵的小猎人,才满十四岁,负责后半夜的放哨。
他记得三小时前给少年塞过热鹿肉,那孩子眼睛亮得像冰原上的磷火。
“白盲来了。”阿图克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老猎人掀开第二道皮帘,肩头落满雪块,“刚才我出去撒尿,一抬头看不见北极星,风里全是碎冰渣子——这不是普通的暴风雪。”
雪屋里的温度骤降。
奥图抓过皮纸的手在抖,羊皮卷上墨迹未干的捕渔记录被风掀起边角;伊卡攥着骨针的指节发白,那是她准备给洛辰补的海豹皮手套;玛格的鞋边还滴着融雪,在雪屋地面冻成薄冰。
“所有的火把集中到中央。”洛辰的声音像破冰锤敲在冰面上。
“奥图,把近三年暴风雪路径图找出来。”
“伊卡,烧一锅热海豹油,给搜救队准备着。”
“玛格,去叫所有成年猎人到议事雪屋集合——除了哺乳期的女人和孩子,谁也不许留在自己雪屋。-n^i?a′o^s/h^u_w/.¢c_o/m¢”
他转身时,狼头徽章擦过胸口,那些历代领袖的刻痕在皮肤下发烫。
前世在挪威特罗姆瑟博物馆见过的航海日志突然浮现在脑海:“极光号”捕鲸船沉没前,大副笔记里写着“白盲降临前,风会吃掉所有声音。”
议事雪屋的海豹油灯被风扑灭了三次。
洛辰举着一盏灯,光晕里浮动着二十张紧绷的脸。
“柯努克的放哨点在东偏北三百步。”
他用骨刀在雪地上划出简易地图,“白盲里人会本能往避风处走,但东南风正劲,他应该会往西北——”
“可西北是废弃的冰道!”图克大婶突然插嘴,她的骨制小鱼耳环还在发抖。
“十年前老萨满说那里埋着被诅咒的捕鲸叉,雪暴天去就是送死!”
“因为废弃,所以积雪没被踩实。”洛辰指向地图上的冰道标记。
“新雪能盖住旧冰缝,但风会把雪吹成波浪纹——柯努克要是看见雪浪朝一个方向倒去,就会知道那是冰道的走向。
他摸出腰间的铜哨,“我带五个猎人出去找,阿图克爷爷守营地,奥图负责统计现有人数。”
“伊卡...”他转向祭司之女。
“等我们走后,你带着女人们把所有雪屋的通气口再堵一层,别让雪灌进去。”
出发时雪已经大到睁不开眼。
洛辰把皮帽拉到眉骨,舌尖尝到雪粒的金属味——这是暴风雪卷着海盐的征兆,说明风暴中心离海岸线比预计更近。~k?a¢n?s!h.u·h?o^u-.~c`o,m′
他走在最前面,每走十步就吹一声铜哨,身后的猎人跟着重复,哨音被风撕碎前,能传出二十步。
“看雪痕!”第五次吹哨时,他突然蹲下。
风卷起的雪粒在冰面上划出细密的斜线,其中一道明显比周围深半指,“这是鹿皮靴的鞋尖印,柯努克的靴子前掌补过三块海象皮。”
队伍的呼吸声粗重起来。
洛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狼头徽章。
一下,两下,和记忆里考古队在格陵兰冰盖钻探时的心跳频率重合——那时他们在找1912年失踪的挪威科考队,最后只挖到半截冻硬的帐篷绳。
“雪屋!”右侧传来年轻猎人的闷喊。
洛辰抬头,风雪中隐约有个穹顶轮廓,比普通雪屋小两圈,是猎人临时避寒的“应急屋”。
他冲过去,骨刀撬开门缝的瞬间,一股带着体温的热气扑出来。
柯努克缩在角落,怀里抱着半块冻硬的驯鹿肉,睫毛上的冰碴已经融化成水。
“我...我听见哨声了。”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可风太大,我怕乱跑会掉进冰缝,就记起老人说过,冰道的应急屋都藏在雪堆下,门朝西开...”
洛辰扯下自己的海豹皮围巾裹住少年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