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鹤香炉里,沉香燃到了尽头,只剩一点余温。
“小姐,该用早膳了。”
贴身丫鬟翠儿端着食盒进来,见她站在廊下出神,不由轻声道,“夫人让问,今日要不要去大慈恩寺上香,说是前儿求的平安符该去还了。”
苏瑾雪回过神,将书签藏进袖中,淡淡道:“不去了,身子有些乏。”
翠儿看她脸色发白,关切道:“要不要请个医官来看看?昨儿夜里就没睡好,今晨又起这么早……”
“不用。”
苏瑾雪摇摇头,目光望向院外。从这里往外走,穿过三条回廊,绕过听雨轩,就能到相府的角门。望雪亭在城外的玉泉山脚下,快马过去,一个时辰就能到。
可她能去吗?
母亲昨儿还在跟王嬷嬷说,定国公府的三公子不错,家世相貌都配得上她,让王嬷嬷寻个机会请人过府喝茶。相府的嫡女,婚事从来由不得自己,她的路,从出生起就被铺好了——嫁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子,相夫教子,为苏家巩固权势。
可那半片琼花书签,像是带着扬州的水汽,总在她心头萦绕。她想前段时间,苏晨拿着一幅画回来,说是秦朗画的琼花,“你看他画得像不像?他说扬州的琼花开得能淹了半条街呢。”
那时她只淡淡瞥了一眼,却记住了画上的题字:“琼花无意,却落有心人。”
“小姐,夫人来了。”翠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瑾雪转身,就见母亲李氏穿着一身石青色的褙子,由丫鬟扶着走进来,脸色不大好看:“听说你一早就在廊下站着?大冷的天,仔细冻着。”
“娘。”苏瑾雪行了一礼。
李氏在榻上坐下,接过翠儿递来的茶,呷了一口,才缓缓道:“昨儿夜里,门房说秦朗来过?”
苏瑾雪心头一跳,低声道:“嗯,听翠儿提了一句。”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跟外男牵扯不清,像什么样子。”
李氏放下茶盏,语气带着训斥,“我知道你跟秦云璐走得近,但秦朗毕竟是外男,又是侯府的庶子,你往后少跟他有瓜葛。定国公府那边……我已经让人回话了,过几日请三公子来府里赏花,你也好好准备准备。”
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她心头压了块石头。苏瑾雪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女儿知道了。”
李氏见她顺从,脸色稍缓,又叮嘱了几句规矩,才起身离开。
院门关上的那一刻,苏瑾雪袖中的手猛地收紧,琼花书签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她看着院外那道通往角门的路,晨光正好,雪后的天空蓝得像块宝石。
望雪亭的邀约……她终究是想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