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穴”的希特勒、前线的曼施坦因,以及身陷重围的保卢斯。
12月18日,第57装甲军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其先头部队“兰克”战斗群再次发动了一次奋力的突击,一度抵达了梅什科瓦河,距离包围圈仅剩不到30英里(约48公里)。这是“冬季风暴”所能达到的最远点。曼施坦因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他直接向保卢斯发出了信号,敦促他立即执行“雷鸣”计划,率部向西南方向突围。
为了说服这位犹豫不决的同僚,曼施坦因派遣他的情报军官,艾斯曼少校,执行了一次堪称“虎口拔牙”的危险任务。艾斯曼乘坐一架he-111轰炸机,在夜色的掩护下,惊险地降落在包围圈内冰封的皮托姆尼克机场。他带来了曼施坦因的亲笔信和最准确的情报:救援部队已经尽了最大努力,这是第六集团军突围的最后机会,如果错过,后果不堪设想。
在第六集团军那冰冷压抑的地下指挥部里,艾斯曼见到了保卢斯和他的参谋长阿瑟·施密特少将。艾斯曼详细地阐述了外部的严峻局势,强调救援部队已是强弩之末,不可能再独立打通通道,必须依靠第六集团军从内部的主动配合。
保卢斯本人,在听取了报告后,内心发生了剧烈的动摇。作为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职业军人,他完全理解曼施坦因的判断。他私下向艾斯曼承认,从纯军事角度看,立即突围是唯一正确的选择。然而,他身边的参谋长施密特少将,却扮演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角色。
阿瑟·施密特是一个意志坚强、性格固执的军官,更重要的是,他被描述为一个“坚定的国家社会主义者”,对希特勒的命令抱有近乎宗教般的忠诚。在施密特看来,任何违背元首“坚守”命令的行为都是不可饶恕的背叛。他向保卢斯激烈地陈述着反对突围的理由:首先,第六集团军的燃料储备严重不足,现有的燃料仅够所有车辆行驶不到30公里,根本无法支撑突围到会师点的漫长路程;其次,部队中尚有数万名伤员,突围意味着要将他们遗弃,这在道义上难以接受;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步兵部队在长期的饥饿和严寒中已经极度虚弱,他们根本没有体力在冰天雪地里进行一场高强度的突击和长途行军。
施密特的论点,在现实层面上并非毫无根据。第六集团军当时确实仅剩下约70辆尚可开动的坦克,步兵的状况也的确堪忧。然而,这些困难与坐以待毙、最终全军覆没的结局相比,突围至少还保留了一线生机。施密特的强硬态度,与其说是基于军事考量,不如说是出于意识形态的偏执。他对保卢斯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不断强化着保卢斯内心深处那种普鲁士军人服从命令的天性。
最终的决定权,落在了希特勒身上。保卢斯将突围的请求和现实的困境一并上报给了陆军总司令部。而希特勒的回应,冰冷而决绝。12月18日晚,他通过无线电明确下令:禁止第六集团军向外突围。他重申,必须坚守“斯大林格勒要塞”,并相信空军能够改善补给状况。
这道命令,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对于内心本就充满矛盾的保卢斯而言,元首的直接命令让他找到了“解脱”的理由。他选择了服从,将个人的军事判断和拯救部下的责任,让位给了对最高权威的绝对忠诚。他通知曼施坦因,由于燃料不足和部队状态不佳,无法执行“雷鸣”计划。
曼施坦因在接到电报时,感到了深深的绝望。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外部的救援之手已经伸到了极限,而内部被困的人,却因为一道来自远方的荒谬命令,而拒绝握住它。
更沉重的打击接踵而至。苏军的“小土星行动”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其坦克部队甚至对德军后方重要的空运基地——塔特辛斯卡亚发动了一次大胆的突袭。12月24日,苏军坦克冲进机场,摧毁了停机坪上数十架宝贵的ju-52运输机和大量物资。这次突袭,彻底打断了“空中桥梁”的脊梁,也迫使曼施坦因不得不将最后的预备队(包括从第57装甲军中抽调的部队)用于防御自己的后方。
内无策应,外有强敌,侧翼洞开。12月23日,曼施坦因在万般无奈之下,正式下令停止“冬季风暴”行动。第57装甲军开始交替掩护,艰难地向后撤退,脱离与苏军的接触。斯大林格勒上空的希望之光,在圣诞节前夕,被无情的现实彻底掐灭。第六集团军的最后一线生机,就此断绝。
曼施泰因在这场战役中,展现出了极高的战略组织能力和战术调度水平,他几乎用手里有限的资源,做到了极致。但个人的天才,已经无法挽回整个战略的颓势。此役,清晰地暴露了轴心国仆从军队的脆弱、整体协同作战能力的瓦解,以及希特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