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什么东西比得上那笔款子重要？”高瘦的那个嗤了一声，语气里满是贪婪，“妈的，当年就差那么一点点，那笔遣散费要是真发下来，哪还有后来的事儿！姓王的这狗日的，卷了钱就人间蒸发了！害得老子们也跟着提心吊胆这么多年！”

“遣散费？”矮壮的冷笑，“那是工人的血汗钱！咱们要找的，是他藏起来的黑钱！够咱们兄弟俩逍遥快活下半辈子了！你想想，那么大个厂，他能不留点后手？”

陆明心中剧震，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

老板跑路，血汗钱，遣散费，姓王的！

这些词句，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这与那怨灵记忆中“血汗钱”的执念，何其相似！这两人，分明就是当年的知情者，甚至是参与者！他们嘴里的“姓王的”，不就是怨灵记忆中那个梳着油头、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吗？！

“吼——呜——！”

符阵之内，被金色锁链捆缚的怨灵，似乎也感应到了外界的动静，或者说，是这两个人身上那股熟悉又让它憎恶的气息，以及他们对话中提到的关键词。

原本己经黯淡的符文锁链，突然光亮急剧闪动，被锁在核心的黑气开始更加剧烈地翻腾、冲撞，发出阵阵被压抑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愤怒的低沉呜咽，那声音听着让人心头发毛。

构成符阵的金色丝线，在怨灵狂暴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有些地方甚至开始变得透明，仿佛随时都会崩断。

锅炉房内的温度，再次毫无征兆地骤降，墙壁上刚融化一些的冰霜，又迅速凝结起来，寒气逼人。

不好！这怨灵被他们刺激到了！

符阵快撑不住了！

陆明额头冷汗涔涔，他能清晰感觉到，符阵的力量正在飞速流失，自己与符阵之间那点微弱的联系也摇摇欲坠。他现在连动一下都难，更别提加固符阵了。

矮壮的男人似乎察觉到锅炉房内的异样，狐疑地朝里面多看了几眼：“老三，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头好像有点不对劲？怎么突然这么冷？跟进了冰库似的。”

高瘦的也缩了缩脖子，搓着胳膊：“管他娘的！赶紧找到东西闪人！这破地方我一秒钟都不想多待！阴气太重，晦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去推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铁门被推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隙，带着一股陈腐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陆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现在连骂娘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现在终于明白，这怨灵为何怨气不散，为何如此痛苦。

它生前，是一个被拖欠了救命钱，眼睁睁看着亲人受苦，最终绝望自尽的工人！而这两个人，很可能就是当年悲剧的帮凶，或者至少是知情不报的冷血看客！他们现在还想回来发死人财！

超度它，不仅仅是念几句经文，画几道符那么简单。

这背后，是一条人命，是一份沉甸甸的公道，是被践踏的尊严！

陆明脑中，那本破旧竹简上关于《符箓真解》的记载，一页残缺的内容突兀地清晰起来，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他灵魂上，带着一种古老而玄奥的力量。

“了愿符”。

以符为引，以愿为桥，可助执念深重之亡灵了却未了心愿，使其得以安息。

但此符使用条件极为苛刻，施术者不仅要消耗巨大，更需首面亡灵执念的源头，承受其所有痛苦与不甘，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自身，万劫不复！

陆明望向那两个正要踏入锅炉房的身影，又看了看光芒明灭不定、随时可能崩溃的符阵，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妈的，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