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万马之上。我将杯中的残茶一饮而尽，望着沈清月满脸不甘的神情，缓缓说道：“很可惜，史书并未记载白起父母的名字。在军功爵制下，白起完全是靠自身拼杀从底层崛起，他的家族荣耀是用一场场血战换来的。至于他的父母，或许也曾为儿子提心吊胆，但更多是为他的成就骄傲吧。”

说到秦始皇，我伸手在竹简上轻轻抚过：“秦始皇若泉下有知，大概会比你更不甘。他自称‘始皇帝’，本想着江山能二世、三世乃至万世传承，为此修筑长城抵御外敌，统一文字货币度量衡巩固统治。可谁能料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暴毙，加上赵高、李斯的阴谋，让偌大帝国瞬间崩塌。”

见沈清月还盯着“扶苏无能”的话题，我耐心解释道：“秦始皇并非只有扶苏一个儿子，他有二十多个儿子，知名的还有胡亥、公子高、公子将闾等。胡亥因得赵高教导，又随侍秦始皇巡游，才在沙丘之变中被推上皇位。但胡亥昏庸，赵高弄权，加速了秦朝灭亡。至于其他皇子，一来秦始皇并未着力培养他们治国才能，二来秦朝严苛的嫡长子继承制度，让扶苏成为最正统的继承人选。”

沈清月突然一拍桌子：“要是王莽来接手秦朝会怎样？他搞的‘王田制’‘五均六筦’，不都是超前的改革吗？”我笑着摇头，在桌上用茶渍画出抽象的地图：“这就像给古代马车装现代发动机，看似先进，实则隐患重重。王莽推行的政策过于理想化，触动了世家大族、商人阶层的利益，却又没能真正惠及百姓。秦朝本就因苛政引发民怨，若王莽再强行推行这些超前改革，只怕会激起更大规模的反抗。而且秦朝根基在法家治国，王莽推崇儒家周礼，理念上的冲突，会让整个官僚体系陷入混乱。恐怕不用十年，秦朝就会在内外交困中提前瓦解。”

窗外夜色更深，沈清月托着下巴喃喃：“这么说，历史真的没有‘如果’？”我望着墙上斑驳的“天下一统”字样，烛火摇曳间，仿佛看见千年前的金戈铁马：“或许正因没有‘如国’，这些历史故事才让人如此着迷吧。”我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正不紧不慢地朝着十一点靠近，木质钟摆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在寂静的店里显得格外清晰。沈清月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他新琢磨的历史假设，唾沫星子都快溅到我摊开的《黄帝内经》上。

“你看啊，要是岳飞有了现代的火器……”他说得正起劲儿，我却突然皱起眉头，装作一脸凝重地打断他：“清月，你今天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太累了？”

他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脸：“有吗？我感觉挺好的啊。”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最近换季，阴阳之气紊乱，像你这种阳气弱的，晚上可得早点回去休息。尤其是十一点之后，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说着，我还煞有介事地看了眼窗外浓墨般的夜色。

沈清月果然被唬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安，但还是嘴硬：“你少吓唬我，我才不信这些……”

“信不信由你。”我耸耸肩，转身收拾桌上的茶具，“不过上周隔壁杂货店的王婶，就是十一点多还在店里，结果第二天起来，货架上的东西全被翻得乱七八糟，她发誓说听到了有人在耳边窃窃私语……”

我话音未落，沈清月己经抓起外套站了起来：“行了行了，我回去还不行吗！明天我再来找你聊！”看着他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我忍不住笑了笑，这招“以退为进”果然奏效。

关上店门，我又抄了几遍苍头歌诀，一首到凌晨一点，除了窗外偶尔传来的野猫叫声，什么异样都没有。“果然是自己吓自己。”我嘟囔着爬上床，很快便沉入梦乡。

周一清晨，我像往常一样煮了碗白粥，搭配着腌萝卜，简单解决了早餐。课堂上，教授讲解的现代医学知识，在我看来不过是换了种方式解释中医理论，那些解剖学、药理学的内容，我几乎听一遍就能记住。

下课后回到店里，冷清的店面让我叹了口气。木质柜台落了层薄灰，诊脉用的布枕许久没人用过，边角都有些褪色了。翻了翻账本，最近半个月只来了三个病人，赚的钱就快花完了

夜幕再次降临，我盯着桌上的时钟，指针又开始朝着十一点逼近。正当我犹豫要不要再用老办法把可能会来的沈清月打发走时，店门突然被推开，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抬头望去，门口站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一袭白裙在无风自动，她轻声开口：“大夫，我……我病了好久，能帮我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