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光斑,她却觉得浑身发冷。二十多年了,她从青涩学生变成两个孩子的母亲,景川的衬衫熨帖地挂在衣柜里,厨房里永远飘着糖醋排骨的香气,那些青春里的悸动早该被生活磨成模糊的影子。可张纪茂手机里的照片,像面突然擦亮的镜子,照出她刻意遗忘的褶皱。
“叔叔好像哭了。”橙子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身后的张纪茂。南柯回头时,正看见他抬手抹脸,西装袖口沾着的冰淇淋渍蹭在颧骨上,像道滑稽的泪痕。他站在餐厅门口的光影里,身影被拉得老长,手里的水果糖不知何时捏碎了,透明的糖渣从指缝漏下来,像融化的星星。商场广播突然响起熟悉的老歌,是当年很火的《同桌的你》。南柯拽着孩子快步走向电梯,金属门合上的瞬间,她看见张纪茂还站在原地,手机屏幕再次亮起,那片爬山虎的绿意,隔着模糊的玻璃,依然刺眼得让人喘不过气。电梯下降时,橘子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颗碎糖,举到南柯面前:“妈妈,张叔叔的糖好甜。”南柯看着女儿掌心沾着的糖渣,突然想起学校图书馆前的石凳,张纪茂也是这样,剥开糖纸递到她手里,说“吃颗糖就不紧张了”。那天的阳光和今天很像,只是落在身上的温度,早已不同。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是景川发来的视频请求。南柯深吸一口气,用湿巾擦干净裙摆上的奶油渍,接通时努力让笑容看起来自然:“刚吃完饭,准备带孩子们回家呢。”镜头里的景川正对着酒店的镜子系领带,背景里传来行李箱滚轮的声音:“你衣服怎么弄脏了?是不是儿子又调皮了?等我回去给你买新裙子,上次看见条米白色的,特别适合你。”南柯望着屏幕里丈夫温柔的眉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裙摆上残留的糖渍。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穿堂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她突然想起张纪茂手机里的照片——那时的自己总穿白衬衫,而景川最爱的,就是她穿米白色裙子的样子。有些记忆或许不会消失,但早已被更温暖的生活覆盖,像雪地里的脚印,终会被新的积雪填满。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纪茂举着她落在餐桌上的围巾跑过来,指尖在羊毛纤维上反复摩挲:“你的围巾忘拿了。”他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说话时不敢看她的眼睛,“照片……是上周整理老相册时翻出来的,我不是故意的。”南柯接过围巾的手顿了顿,羊毛蹭过掌心的触感很柔软。她想起高二那年,也是这样的秋天学校组织秋游,张纪茂把自己的围巾绕在她脖子上,说“风大”。时光好像绕了个圈,只是此刻她脖子上的围巾,是景川去年冬天在diy手工针织店亲自织的,针脚虽然歪歪扭扭,却比任何名牌都暖和。“都过去了。”南柯把围巾搭在臂弯,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谢谢你的糖,孩子们很喜欢。”她牵着两个孩子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糖纸被捏碎的声响,回头望了一眼,张纪茂还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颗没送出去的水果糖,像握着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张纪茂站在原地,望着南柯渐行渐远的背影,喉间涌上酸涩的滋味。他低头看着手中破碎的糖纸,上面印着的卡通小熊咧着嘴笑,像在嘲笑这场无疾而终的追逐。风掠过商场的长廊,卷起几片糖渣,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图书馆前那个扎着马尾的少女,捧着书对他说“谢谢”,而此刻,一切都被时光碾成齑粉。阳光穿过商场的玻璃幕墙,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孤单得像幅褪色的老照片。南柯知道,这场迟到了二十多年的暗恋,终于在今天,以最狼狈的方式,画上了句点。有些秘密适合永远埋藏,就像有些青春,只该留在回忆里。椅子倒地的巨响让整个餐厅瞬间安静下来,树屋上的小熊玩偶被震得晃了晃,几个正在吃饭的孩子吓得躲进家长怀里。张纪茂的皮鞋在花砖上打滑,膝盖重重磕在桌角,他却顾不上疼,伸手去抢橘子手里的手机时,袖口带翻了装冰淇淋的贝壳碗。淡紫色的奶油混着彩色糖针泼在南柯米白色的裙摆上,像幅被揉乱的印象派画作。南柯僵在原地,手不自觉握紧。裙摆上的奶油散发出甜腻得发苦的气息,与餐厅里弥漫的披萨香味混在一起,让她胃里泛起一阵翻涌。二十年前的记忆与此刻的难堪交织,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不真实,仿佛自己正困在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之中。“还给我!”张纪茂的声音劈了叉,手指在橘子头顶乱抓,橘子举着手机绕着餐桌跑,手机屏幕始终对着南柯——照片里的她扎着高马尾,白衬衫领口别着校徽,身后是图书馆的爬山虎墙,笑容亮得晃眼。照片是张纪茂当时趁她不注意拍的,南柯记得很清楚,当时张纪茂就站在相机后面,举着傻瓜相机喊“笑一个”。橙子拍着桌子大笑,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