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披萨渣喷在桌布上:“妈妈好漂亮!”南柯的指尖掐进掌心,裙摆上的奶油正顺着布料纹路往下渗,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像无数只蚂蚁在爬。她看见张纪茂的侄女扒着树屋栏杆往下看,小脸上写满“我就说吧”的得意,而邻桌的情侣正举着手机偷拍,闪光灯在镜面餐桌上反射出刺目的光。南柯感觉胃里的翻涌愈发强烈,眼前晃动的不仅是奶油污渍,还有记忆里那些被尘封的片段。
她盯着橘子手中的手机,喉咙发紧,二十年前的青涩时光与此刻的难堪在脑海里疯狂交织,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肉里。南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二十年前的张纪茂总爱用这种慌乱又执拗的眼神看她。那时他书包侧袋永远备着创可贴,说怕她在实验室打翻烧杯烫伤自己;此刻他西装口袋露出半截皱巴巴的糖纸,和记忆里那个总在她考试前塞水果糖的少年,竟渐渐重叠成同一个影子。二十年前那个总是带着腼腆笑容的少年,与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中年男人,在她眼前不断重叠又分离。橘子的笑声突然变得刺耳,她想起这些年独自带孩子的艰辛,想起深夜里无数次的自我安慰,而此刻,所有的情绪都被这张照片点燃,在心底翻涌成无法平息的浪潮。这是当初的她与现在的她形成强烈的反差,她看着当初的自己的样子,时间啊再也回不到青春!“够了!”南柯突然站起身,椅子腿在花砖上划出尖锐的声响。她拽住还在转圈的橘子,从孩子手里夺过手机塞进张纪茂怀里,屏幕在他颤抖的掌心暗下去,照片里的爬山虎却像活过来似的,在她眼前疯长。二十多年前的画面突然涌上来——张纪茂在晚自习后塞给她的热牛奶,毕业纪念册里他偷偷画的肖像,早读课上总喜欢给她唱情歌,还有被她婉拒后,他红着眼圈说“我等你”的那个雨天。也许再见不该再见.....张纪茂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手机壳上的硅胶小熊被捏得变了形。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卡着团烧红的棉花,所有解释都堵在舌尖,最后只挤出句“不是你想的那样”,声音小得像蚊子哼。餐厅的风铃突然响了,穿背带裤的服务员端着托盘经过,恐龙尾巴扫过他的裤腿,他却像被烫到似的猛地跳开。他的目光追着南柯的背影,像溺水者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二十年的时光在这一刻突然失重,那些没说出口的喜欢,那些小心翼翼的守护,都在奶油泼洒的瞬间,变成了一场荒诞的闹剧。南柯的睫毛剧烈颤动着,指甲在掌心留下的月牙形痕迹隐隐作痛。她盯着张纪茂西装上晕开的冰淇淋渍,突然想起从前他帮她擦去实验台上洒落的试剂时,也是这般手忙脚乱的模样。此刻餐厅里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像细密的网,将她困在回忆与现实的夹缝中,进退维谷。“我们该走了。”南柯弯腰去拿椅背上的包,手指触到冰凉的金属搭扣时,突然想起临近毕业那天,张纪茂送她的钢笔也是这个牌子。那支笔被她弄丢在搬家途中,此刻却像根针,猝不及防地扎进记忆最软的地方。橘子还在嘟囔“妈妈为什么生气”,被她一把拽住手腕往外拖,皮鞋踩过地上的奶油渍,留下串串歪歪扭扭的脚印。“南柯!”张纪茂追出来时,餐厅的玻璃门在他身后自动合上,隔绝了里面的窃窃私语。他手里还攥着那两颗没送出去的水果糖,糖纸在风里簌簌作响,“那照片是……是整理旧物时翻出来的,我修复后觉得看着很治愈,顺手设成壁纸了,我没别的意思。”南柯没回头,牵着两个孩子穿过商场的连廊。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下来,在地面拼出巨大的光斑,她却觉得浑身发冷。二十多年了,她从青涩学生变成两个孩子的母亲,景川的衬衫熨帖地挂在衣柜里,厨房里永远飘着糖醋排骨的香气,那些青春里的悸动早该被生活磨成模糊的影子。可张纪茂手机里的照片,像面突然擦亮的镜子,照出她刻意遗忘的褶皱。“叔叔好像哭了。”橙子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身后的张纪茂。南柯回头时,正看见他抬手抹脸,西装袖口沾着的冰淇淋渍蹭在颧骨上,像道滑稽的泪痕。他站在餐厅门口的光影里,身影被拉得老长,手里的水果糖不知何时捏碎了,透明的糖渣从指缝漏下来,像融化的星星。商场广播突然响起熟悉的老歌,是当年很火的《同桌的你》。南柯拽着孩子快步走向电梯,金属门合上的瞬间,她看见张纪茂还站在原地,手机屏幕再次亮起,那片爬山虎的绿意,隔着模糊的玻璃,依然刺眼得让人喘不过气。电梯下降时,橘子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颗碎糖,举到南柯面前:“妈妈,张叔叔的糖好甜。”南柯看着女儿掌心沾着的糖渣,突然想起学校图书馆前的石凳,张纪茂也是这样,剥开糖纸递到她手里,说“吃颗糖就不紧张了”。那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