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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赢了吗?”苏若雪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他的耳垂。
顾承砚看着她发梢那缕被刀割过的碎发,在风中轻轻翘起。
他想起昨晚在档案室,她抱着账本打瞌睡,睫毛上还沾着墨点,说“要是能赢就好了”。
现在他想说“赢了”,可喉咙却像塞了一团棉花。
“这只是开始。”他轻声说,握住她的手。
她手背上的细疤蹭着他的掌心,像一道刻进血肉的印记。
窗外,报童的叫卖声越来越远,但却越来越响,像潮水漫过每一条街巷。
他知道,明天这个时候,全上海的黄包车夫都会在客人耳边闲聊,说顾少东家如何掀翻了日商;后天,苏州河沿岸工厂的烟囱会冒出更浓的烟,那是工人们连夜赶工,要把被日商骗走的订单抢回来。
而明天上午九点——他摸了摸内袋里的章程,纸张发出沙沙的响声——民族工业监察委员会的第一次会议将在顾氏绸庄的顶楼会议室召开。
周老板说要带他新收的普洱茶,陈行长说要带汇丰银行的代表,张老板说要带拆机器的工人代表。
苏若雪昨晚给他熨西装时,在口袋里塞了一颗糖,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橘子味。
“承砚?”苏若雪歪着头看着他。
顾承砚笑了,指腹摩挲着她手背上的伤疤:“走,去见《申报》的王记者。”他牵起她的手往外走,皮鞋跟敲击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阳光洒在外滩的海关大楼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两根扎进土里的根。
渡边还坐在椅子上,望着他们的背影。
窗外传来报童的叫卖声:“号外!民族工业监察委员会成立——”他突然抓起桌上的咖啡杯,却发现杯子早就裂了,只剩下半滩冷却的咖啡,在桌布上洇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像一块正在褪色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