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小山村的上空。+山′叶_屋+ ·首,发,公鸡早己噤声,连最耐寒的虫豸也躲进了地底深处,只有呜呜的风声,卷起地上的纸钱灰烬,打着旋儿,发出如同鬼魂低泣般的呜咽。
陈默家破败的祖宅,像一头受伤的巨兽,匍匐在死寂的黑暗里。灵堂的烛火早己熄灭,那口重新盖严并用浸染了黑狗血的墨斗线密密麻麻缠了七八层的黑漆棺材,如同一块巨大的、不祥的墓碑,矗立在堂屋中央,散发着挥之不去的阴冷和尸臭。
陈七叔和几个胆大的本家汉子守在棺材旁,个个脸色惨白,眼神惊惧,手里紧紧攥着桃木棍、铁锹甚至菜刀,大气都不敢喘。赵婶裹着一床破棉被,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眼神空洞。
陈默则独自一人,在爷爷生前居住的那间阴暗潮湿、弥漫着浓重草药味和陈旧气息的东厢房里。他没有点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天光,摸索着。
爷爷的血字遗言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头——“红盖骨…别碰…快逃!” 那东西一定在爷爷的贴身遗物里!他必须找到它!这可能是唯一能解释今晚恐怖异变,甚至关乎他能否活下去的关键!
房间很小,陈设简陋得近乎寒酸:一张挂着发黄蚊帐的旧木床,一个掉了漆的木头柜子,一张磨得油亮的矮桌,一把瘸腿的竹椅。陈默的心跳得很快,手心全是冷汗。他强迫自己冷静,回忆着爷爷的习惯。爷爷性格孤僻谨慎,重要的东西…
他先是快速翻检了床头。破旧的草席下除了几枚生锈的铜钱,空无一物。枕头是硬的荞麦壳枕头,拆开缝线,里面也只有填充物。床底下堆着些破瓦罐和杂物,积满了灰尘。
目标转向那个掉漆的木柜。柜子没锁。拉开柜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混合着樟脑丸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叠放着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都是爷爷常穿的粗布褂子。!比/奇-中¢文¨王· ?最-鑫¢章/结?更~新~筷_陈默一件件仔细摸索,衣服口袋都是空的。
柜子底层压着一个油纸包。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打开层层包裹的油纸,里面却只是一本边缘己经磨损卷曲的、封面泛黄的线装书。借着微光,勉强看清封面上用毛笔写着三个模糊的繁体字:《地脉论》。陈默快速翻了一下,里面都是些晦涩难懂的风水堪舆术语和手绘的山形水势图,还有不少爷爷用红笔做的批注。
爷爷懂风水?陈默有些意外,但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他失望地将书放回原处。
贴身的东西…最贴身的,只能是穿在身上的寿衣!但寿衣是七叔他们给爷爷换上的,当时慌乱惊变,他们未必会仔细检查旧衣服!
陈默的目光猛地投向墙角一个破旧的竹筐。那是用来放换洗衣服的!他扑过去,一把掀开筐盖。筐底果然胡乱塞着一团衣物——正是爷爷生前最后穿在身上的那套深蓝色粗布衣裤!
他抓起那件带着浓重汗味和淡淡草药味的上衣,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他先仔细摸索外面口袋,空空如也。然后是内袋…在左胸内侧,果然有一个缝得很结实、几乎与内衬融为一体的暗袋!
指尖触碰到暗袋的瞬间,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里面…有东西!硬硬的,不大,像是一张折叠的厚纸片!
他深吸一口气,指甲用力,撕开了暗袋边缘粗糙的缝线。两根手指颤抖着伸进去,夹住里面的东西,缓缓抽了出来。
一张巴掌大小、质地粗糙、颜色暗黄的纸片。借着窗外越来越亮的天光,陈默看清了纸上的字迹——那是用暗红色的、早己干涸凝固的液体写成的几个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的字:
**红盖骨**
**别碰**
**快逃**
触目惊心!
是血!是爷爷的血!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陈默!爷爷临死前,究竟看到了什么?遭遇了什么?让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写下这血淋淋的警告?“红盖骨”到底是什么?是某种邪物?还是…爷爷留下的线索?
他死死攥着这张染血的黄裱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第,一¢墈.书,旺¢ \耕¢新-嶵/全*纸张边缘粗糙,带着爷爷生命的余温…和绝望。快逃?往哪里逃?这祖宅,这村子,甚至这口棺材里的东西…都透着一股巨大的、无法摆脱的邪性!
“默娃!默娃!时辰到了!该…该动土了!”陈七叔嘶哑而带着恐惧的声音从堂屋传来,打断了陈默的思绪。
天,快亮了。出殡下葬的时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