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脊关的寒风似乎永无止歇,卷着雪沫子,抽打着营寨的每一寸角落。-我*的¢书*城¢ -首`发·
赵铁山率精锐离营己近半月,音讯全无,黑石谷方向的天空,时常被远处隐约的火光映成一片不祥的暗红,如同巨兽淌血的伤口。
军营里弥漫着一种焦躁不安的等待,以及对那支深入死地队伍命运的悲观揣测。而在这片焦灼的底色上,留守营地的底层,新兵们的苦难正日复一日地加深。
宁川的生活,被压缩在几个固定的、冰冷而屈辱的循环里。
卯时初刻,天色墨黑。
宁川如同幽灵般准时出现在南三箭楼。风雪灌进垛口,几乎睁不开眼。手指的冻疮在每一次拉开那冰冷的榆木弓弦时,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渗出,瞬间在弓弦上凝结成暗红的冰晶。他浑然不觉,眼神死死盯着百步外模糊的靶标,一根插在雪地里的断矛!调整呼吸,感受着风穿过指尖的力度和方向,然后放箭。
“咄!”
箭矢破风而去,钉在断矛旁的冻土上。他没有懊恼,只是默默搭上第二支箭。
两个时辰,风雪无阻,无人喝彩,只有弓弦的呻吟和箭矢的破空声,是他对抗这无尽寒冬的唯一战歌。
辰时过后,便是无休止的苦役。
今日
宁川和十几个新兵被驱赶到关墙西北角一段坍塌的豁口处;寒风在此处打着旋,如同冰刀刮骨。
他们的任务是将沉重的条石和冻土块搬运上去,修补城墙;条石冰冷刺骨,棱角粗糙,即使隔着劣质且单薄的破布手套,也很快将手掌磨得血肉模糊。
冻土块需要用铁镐费力刨开,再装入藤筐背上陡峭的斜坡。每一步都摇摇晃晃,沉重的负担压得人首不起腰,冰冷的汗水混着雪水浸透单薄的号衣,又在寒风中冻成硬壳。
“磨蹭什么?!没吃饭啊!”
监工的伍长孙瘸子挥舞着皮鞭,抽在动作稍慢的新兵背上,发出“啪”的脆响,激起一声压抑的痛呼。*d?u/a.n_q¢i/n-g-s_i_.¨n`e¨t.
孙瘸子的一条腿在早年战斗中被砸伤,走路微跛,性情也因此格外暴戾,他的目光尤其喜欢在宁川身上停留。
“哟,‘血狼’大人,赵都尉的高徒,怎么也干起这粗笨活了?”
孙瘸子踱到宁川面前,看着他因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臂和磨破的手套下渗出的血迹,阴阳怪气地说,“你那杀蛮子的本事呢?使出来给老子看看啊?搬石头委屈你了?” 周围的兵油子发出一阵哄笑。
宁川低着头,咬着牙,将一块条石奋力扛上肩头。沉重的压力让他膝盖一软,但他硬生生挺住,额角青筋跳动,汗水混着雪水从下巴滴落,砸在脚下的冻土上。他没有理会孙瘸子的挑衅,只是沉默地、一步一顿地向坡上挪去。
反抗?
那只会招来更恶毒的刁难和皮鞭。他学会了将屈辱咽下,将所有的力气用在对抗肩上的重负和刺骨的寒风上。他知道,自己的力气不能浪费在这些无谓的争执上,他还要留着去完成那三百遍挥刀。
夜里,新兵营如同冰窖。分到的那点可怜炭火,连土炕都暖不热。
宁川蜷缩在角落,手脚的冻疮又痛又痒,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噬。他借着角落里那盏昏暗油灯豆大的光,偷偷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张婶给的护身符、那轻飘飘的二钱银子、几枚铜钱,还有那枚贴身佩戴、温润却不起眼的旧玉佩。
他用冻得麻木的手指摩挲着护身符粗糙的布面,仿佛能汲取到一丝微弱的暖意和力量。溪儿…她现在怎么样了?张婶的药钱还够吗?这二钱银子…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待到营帐里鼾声西起,宁川便如同夜行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溜出去。
风雪依旧,他来到那处熟悉的、背风的残破土墙后。,天`禧^晓′税¢罔· \追?罪/辛/蟑·结.这里,是他唯一能呼吸的地方。
他拔出弯刀,手腕的旧伤在寒冷中隐隐作痛,冻疮的伤口在握紧刀柄时传来钻心的刺痛。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忘记身体的痛苦,脑海中只剩下赵铁山留下的每一个动作要点:沉肩坠肘,力从地起,刀随身走…他一遍遍地重复:握刀、平刺、斜劈、格挡、拧身、滑步…动作依旧生涩,步伐也远谈不上流畅,甚至因为手腕的伤和冻疮,动作时常变形。
但在一次次枯燥到极致的重复中,在风雪呼啸的背景音下,一种奇异的专注感包裹了他。身体的记忆在痛苦中缓慢而坚定地累积。三百遍!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