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深夜至此,手持利刃,意欲何为?”
宁川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萧景琰的目光又转向面如死灰的萧景恒,声音带着一丝讥诮:
“二弟,看来你在这天牢之中,亦不安分;竟还有本事,能请动朕的御前侍卫统领,前来‘救驾’?”
萧景恒如同濒死的鱼,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萧景琰不再看萧景恒,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宁川身上,那深邃的眼神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遥远的渝州。
“朕方才就在想”
萧景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渝州之时,刺史府内,刘坤己如砧板鱼肉,你为何还要不顾自身安危,执意亲手射杀他?当时朕只道你是嫉恶如仇,除恶务尽”
“朕还想起了张彪”
萧景琰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曾向朕密报,在整理刘坤罪证时,发现了一封疑似指向崔尚书的密信,信封之上,有一个清晰的‘崔’字!
然而,就在他准备细看之时,却被你以查看马匹躁动为由支开。待他返回,那封关键的信件,竟离奇消失,如同人间蒸发!张彪百思不得其解,只道是自己劳累眼花…”
萧景琰向前缓缓踏出一步,靴子踏入污水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盯着宁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宁川,你告诉朕;那封带‘崔’字的信,是不是被你…烧了?”
轰!
萧景琰的话,如同惊雷在宁川脑海中炸响!
他没想到,皇帝竟然早己将这两件看似孤立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并且,精准地猜到了真相!一股巨大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所有的掩饰,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
宁川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看着萧景琰洞悉一切的目光,看着周围森然的刀锋和弩箭,一股巨大的疲惫和释然涌上心头。
他缓缓地、缓缓地跪了下去,双膝深深陷入污浊冰冷的泥水中,额头重重地磕在坚硬冰冷的石地上。
“陛下…明察秋毫…”
宁川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臣…有罪!渝州密信…是臣烧的!今夜…亦是臣…鬼迷心窍,妄图劫囚!臣…辜负陛下天恩!罪该万死!只求陛下…只求陛下…”
他想说“只求陛下放过我妹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水牢内一片死寂。
只有宁川沉重的喘息声和萧景恒绝望的呜咽声。
萧景琰看着跪在污水中的宁川,眼中神色复杂难明。
有愤怒,有失望,有痛心,也有一丝…理解?他沉默良久,最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叹息声中,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