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宁川的脸色:
“朝堂之上,陛下大发雷霆,痛斥江南贪腐资敌,下旨严查严办,所有涉案人员严惩不贷。
陛下…也提到了大人您,说您…功勋卓著,待返京后一并论功行赏”
功勋卓著…论功行赏…宁川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反而眉头锁得更紧。
天子的震怒在预料之中,但这份“功勋卓著”的评价,在此刻听来,却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他想起了杨庭,想起了朝堂上那些复杂的人心。
这份泼天大功,是荣耀,更是…烫手的山芋!
他几乎可以想象,此刻天启城的暗流,恐怕比临安的运河还要汹涌。
自己这个“功勋卓著”的钦差,在那些老谋深算的朝堂大佬眼中,恐怕更像是一个充满变数和威胁的异类。
“知道了”
宁川的声音平静无波:
“江南后续事宜,宋明哲处理得如何?”
“宋刺史正在全力肃清王朗余党,封存文书,安抚人心。
府衙运作己基本恢复,他多次派人来询问大人何时方便,想当面向大人致谢并汇报进展”
“告诉他,我伤重未愈,暂不见客;
一切事务,按朝廷律法和陛下旨意办理即可”
宁川摆摆手。
他现在不想,也没精力去应付这些官场应酬。
“是!”李豹领命。
“还有”
宁川的目光变得锐利:
“疤爷的踪迹…可有新的线索?他既然能把溪儿送回来,必然还在江南,或者有眼线就在附近!”
李豹脸上浮现出挫败:
“属下无能!发动了所有能用的力量,明察暗访,甚至…甚至动用了大人之前留下的部分暗桩资源,依旧…毫无所获。
疤爷和他的人,就像…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连之前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凭空消失…”
宁川咀嚼着这西个字,眼神冰冷。
这更印证了他的判断,疤爷的势力,深不可测。
他就像一条隐入黑暗的毒蛇,耐心地等待着下一次出击的机会。
而自己,则暴露在明处。
“继续查!”
宁川斩钉截铁:
“不要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尤其是…与北边有关的!”
“属下明白!”
李豹肃然应道。
李豹退下后,宁川独自站在窗前。
窗外,临安城的天空不知何时聚拢了大片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光线变得晦暗。
一场暴雨似乎随时可能倾盆而下。
云州收复,北狄暂退,江南巨案告破…看似大局己定,风浪平息。
但宁川心中那根弦,却绷得前所未有的紧。
天启城的暗流,疤爷的蛰伏,北狄的图谋,还有妹妹惊恐的睡颜,以及胸前那枚让自己逃过一死的玉佩…
这一切,都如同窗外那沉沉的乌云,汇聚成一片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头顶,也笼罩着整个大胤王朝。
他仿佛站在一场更大风暴来临前的死寂中心,清晰地感受到那迫近的、令人心悸的压力。
“疤爷…无论你藏在哪里,有何图谋…”
宁川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眼神锐利如刀锋,刺破窗外的晦暗:
“我宁川,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