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下午没什么紧要事。”陆凛随意地应着,抱着儿子在沈微沙发扶手上坐下,身体微微倾向她,形成一个亲昵的半包围姿态。他自然地拿起沈微放在旁边小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那是沈微喝了一半的温水。这个动作,在过去的无数个日夜早已成为习惯,是无声的亲密与占有。
小念微坐在爸爸结实的手臂上,不安分地扭动着小身子,小手去够沈微手里的画册。沈微配合地翻到一页色彩绚烂的向日葵图。
“花花!”小家伙兴奋地指着。
“对,向日葵,向着太阳的花。”沈微柔声解释,指尖点着画页。
陆凛的目光落在儿子兴奋的小脸上,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他偶尔会低声应和沈微对儿子的讲解,或者纠正一下小家伙含糊不清的发音。午后的阳光包裹着这温馨的一家三口,空气里流淌着蜂蜜般粘稠的甜意。沈月在不远处的地毯上收拾着画笔颜料,看着这一幕,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弯起。
然而,沈微身体的每一根神经,却如同绷紧的琴弦。她依偎在陆凛身侧,感受着他胸膛传递过来的沉稳心跳和体温,鼻息间是他身上熟悉的、混合着淡淡须后水清冽味道的气息。这气息曾是她最深的港湾。但此刻,一种冰冷的直觉,正顺着她的脊椎缓慢爬升。
他的身体,看似放松地靠着沙发扶手,手臂稳稳地托着儿子。但沈微清晰地感觉到,那宽阔肩背的肌肉,在深灰色羊绒衫下,始终保持着一种难以察觉的、蓄势待发的张力。像一头休憩的雄狮,哪怕在阳光下打盹,每一根鬃毛下也潜藏着随时可以爆发的力量。这力量并非指向她和孩子,更像是在无声地对抗着某种无形的、来自远方的压力。
他的目光,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温柔地追随着儿子的小手,落在那些明艳的向日葵上,但每隔一小会儿,那深邃的眼底便会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凝滞。像是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在某个瞬间被一个看不见的指令强行中断了程序。那凝滞短暂得如同错觉,却被沈微敏感地捕捉到。每一次,都像一根细微的冰针,精准地刺入她的神经末梢。
还有他的手指。那只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骨节分明的大手。在沈微又一次翻动画册时,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迅速舒展开,恢复成放松的姿态。那动作细微得如同微风拂过水面,却让沈微的心猛地一沉。¢6¨1!看`书?网· .更?新,最^全/这是他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威胁或需要高度警惕时,才会出现的本能反应。
这些微小的、几乎无法被旁人察觉的细节,像无数条无形的丝线,在沈微的心头迅速编织,缠绕。它们共同指向一个无声的结论:陆凛在分神。他看似沉浸在家庭的温暖里,但一部分灵魂,或者说,他绝大部分的警觉,早已抽离,被拉向了某个看不见的战场。他在掩饰,用无懈可击的温柔和耐心,在她和孩子面前,筑起一道看似坚固的屏障。
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早已汹涌。沈微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思绪。她伸出手,轻轻整理了一下儿子蹭歪了的背带裤肩带,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
夕阳西沉,巨大的落地窗将最后一片瑰丽的晚霞收拢进来,给客厅镀上一层温暖的金红色。陆念微玩累了,小脑袋一点一点地靠在陆凛肩头,胖乎乎的小手还无意识地抓着他羊绒衫的衣襟。沈月轻手轻脚地收拾好散落一地的画笔和画纸。
“念念困了,我带他去洗澡睡觉。”沈月走过来,声音放得很轻,伸手去接小外甥。
陆凛小心翼翼地把熟睡的儿子交到沈月怀里,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稀世珍宝。他目送着沈月抱着孩子走向楼梯的背影,直到她们消失在楼梯转角,才收回目光。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窗外花园的自动照明灯无声亮起,柔和的光晕驱散了渐浓的暮色。陆凛转过身,走向沈微。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站在她的沙发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他俯身,双手撑在沈微沙发两侧的扶手上,将她困在自己与沙发之间狭小的空间里。这个姿势极具侵略性,却又充满了亲昵的占有欲。温热的呼吸拂过沈微的额发和脸颊。
“累吗?”他低声问,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弦音,在静谧的黄昏里格外清晰。
沈微抬起头,望进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那双眼睛在暖色的灯光下,像蕴藏着星光的墨玉,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专注而深情。他眼底的柔和几乎要满溢出来,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这眼神,曾是她穿越无数黑暗深渊后唯一的光亮,是她沉沦也甘愿的温柔陷阱。
“不累。”沈微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