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般猛抬头。
长孙无忌面色阴沉步入,看着殿内狼藉与太子的狼狈,眉头深锁。
“殿下!”
声音压抑着怒其不争,“还要颓丧至几时?!”
“舅舅!”
李承乾如溺水者抓住浮木,连滚带爬扑上,抓住其袍角,带着哭腔,“完了…全完了!
李恪他…他定是知道了!他有东西!他会告发!
父皇…父皇饶不了我!”
长孙无忌强忍将他踹开的冲动,压低声音斥道:“慌什么!他此刻不是还未发难?!”
“他为何不动?他在等什么?!
定是在等时机,等彻底踩死我的时机!”
李承乾歇斯底里。
“他在等前线!”
长孙无忌目光锐利如刀,“等李靖的胜负!
李恪的身家性命前程,尽押在那‘贞观雷’上!
若李靖胜,他便是献神兵、扭乾坤的头号功臣!
若李靖败了…”
长孙无忌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残酷算计:“那他李恪,便是妖言惑众、贻误军机、导致溃败的罪魁祸首!
到那时,纵使他拿出金山银山的证据,陛下震怒之下,也只会当他是狗急跳墙,攀咬储君!
殿下,一动不如一静!沉住气!”
李承乾眼中的疯狂被一丝扭曲的“希望”压下。
他喘着粗气:“等…等李靖败了…?”
“对!”
长孙无忌斩钉截铁,“若前线败讯传来,李恪便是众矢之的!
那时,才是殿下动手的良机!一击必杀!”
李承乾眼中重新燃起混杂着恐惧、希冀与疯狂毒火的光芒。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
“好…好…我等!”
嘶哑说完,又神经质地朝殿角阴影低吼,声如夜枭:
“来人!给孤盯死李恪!一刻不得松懈!
若前线败讯传来…立刻动手!不惜代价!
孤要他…死无全尸!”
阴山,白道峡谷。
喧嚣声浪攀至顶峰。
突厥前锋冲出峡谷狭窄中段,眼前豁然开朗,似见“胜利”。
后方庞大主力源源涌入,谷底人马拥挤不堪。
人喊马嘶,尘土飞扬,空气里弥漫着汗臭、马粪味和即将攫取战利品的狂热。
颉利可汗那顶华丽的金狼王帐,在众多亲卫严密拱卫下,正行进至峡谷最深处、最狭窄的一段!
两侧近乎垂直的峭壁,如同巨大的天然牢笼。
峭壁之上。
秦红梅的视线如精准的标尺,死死锁定下方缓慢移动、如同巨大靶心的王帐。
她甚至能看清王帐周围突厥亲卫志得意满的笑容,听到他们放肆的谈笑。
距离…刚刚好!
她扣住引信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口中冰冷的铜钱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压下了心头最后一丝波澜,只剩纯粹如寒冰的杀意。
她猛地侧头,对身边同样紧绷如弦、眼睛瞪得溜圆的传令少年,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不大,却如惊雷在少年耳中炸响:
“放——响——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