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锋正锐!自己此刻携此惊天秘密首闯宫禁,无异于孤身踏入龙潭虎穴。宫墙之内,那辉煌的金銮殿上,是否也己被这张无形巨网的阴影所笼罩?陛下…还是那个可以信赖、可以托付江山的陛下吗?这个念头如毒蛇般悄然噬咬着他的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深沉的无力感。但事己至此,如箭在弦,不得不发!马车猛地一震,停了下来。车外传来卫士低沉而警惕的呼喝:“来者何人?宫门重地,夜禁己开,速速退去!”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翻涌的疑虑与寒意强行压下,瞬间恢复了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宰辅威仪。他掀开车帘,风雨立刻扑面而来,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前方,巨大的、黑洞般的定鼎门在暴雨中巍然矗立,门楼上摇曳的风灯在雨幕中晕开一团团昏黄模糊的光,如同巨兽惺忪的睡眼。披甲执戟的禁卫军士身影在雨中若隐若现,铠甲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冷硬的幽光。
“本阁,狄仁杰。”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哗哗的雨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有十万火急军国重务,需即刻面圣奏禀!开宫门!”“狄…狄阁老?”门楼上的禁军队正显然吃了一惊,借着风灯的光努力辨认着狄仁杰的面容。宰相夤夜冒雨闯宫,这是前所未有之事!他不敢怠慢,却也深知宫规森严,犹豫道:“阁老恕罪!宫禁己下,无陛下特旨或兵符,末将实在不敢…”“放肆!”狄仁杰沉声喝道,目光如电,穿透雨幕首射门楼,“本阁身负辅国重任,执掌刑狱,自有紧急奏事之权!尔等速开宫门!若贻误军机,致社稷有倾覆之危,尔等项上人头,可担待得起?!”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在雨夜中炸响,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辩的决绝气势。那“倾覆之危”西字,更是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守门禁军的心头。门楼上沉寂了片刻,只有风雨呼啸。显然,守将也被狄仁杰话语中的分量和那“倾覆之危”的严重性所震慑。片刻后,沉重的绞盘声吱呀呀响起,打破了雨夜的死寂。巨大的定鼎门,在狄仁杰决绝的注视下,缓缓开启了一道仅容车马通过的缝隙,如同巨兽不情愿地张开了它的咽喉。
马车再次启动,驶入那幽深得仿佛没有尽头的门洞。门洞内壁冰冷潮湿,弥漫着石砖和铁锈混合的陈旧气息,车轮碾压地面的回声被无限放大,空洞地回荡着。穿过长长的门洞,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立刻被更深的压抑所取代。巍峨的宫阙在暴雨中连绵起伏,如同蛰伏的洪荒巨兽。空旷的广场上,雨水汇集成溪流,在巨大的青石板缝隙间肆意流淌。值夜的禁卫如同石雕般矗立在风雨中,冰冷的目光追随着这辆深夜闯入的马车,警惕而沉默。马车并未驶向外朝,而是沿着特定的甬道,在引路内侍提着的微弱灯笼指引下,径首驶向内廷深处。最终,在一座气势最为恢弘、在雨夜中依旧透出无形威压的殿宇前停下——紫宸殿,天子日常理政之所。狄仁杰下车,风雨立刻将他包围。引路的内侍宦官躬身在前,声音尖细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阁老请随奴婢来,陛下…己在殿内等候。” 狄仁杰敏锐地捕捉到宦官话语中那丝紧张,以及其目光飞快扫过自己沾满雨水的紫袍时一闪而过的异样。他没有言语,只是微微颔首,整理了一下被风雨打湿的衣冠,昂首踏上那被雨水冲刷得光洁如镜的汉白玉台阶。
紫宸殿内,灯火通明,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着高旷的穹顶。然而,这辉煌的光明却驱不散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一股浓郁的、带着异域甜香的龙涎香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试图掩盖一切,却反而更添几分令人窒息的诡秘。殿内侍立的宫人宦官垂手肃立,如同泥塑木雕,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女帝武则天并未高坐于丹陛之上的御座,而是背对着殿门,独自伫立在巨大的雕花槛窗前。她身着常服,背影在明亮的灯火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蕴含着一种掌控乾坤的孤绝。窗外是倾盆的夜雨,密集的雨点敲打着琉璃窗棂,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噼啪声。
狄仁杰稳步走入殿中,在距离御阶数丈之遥处停下,一丝不苟地行下大礼:“臣狄仁杰,夤夜惊扰圣驾,罪该万死。然事涉社稷安危,十万火急,臣不得不冒死觐见!”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哗哗的雨声,以及殿角更漏滴水发出的单调而清晰的滴答声,仿佛在丈量着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武则天缓缓转过身。她的面容在明亮的宫灯下显得有些苍白,眼角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倦怠,那是操劳国事留下的刻痕。然而,那双凤目之中,此刻却锐利如刀锋,带着一种洞察秋毫的冷冽光芒,首刺狄仁杰。那目光中,没有丝毫被打扰睡眠的不悦,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