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如同千万把无形的冰刀,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子,在孤鹰岭嶙峋陡峭的崖壁间疯狂地打着旋儿,发出尖锐凄厉的呜咽。?齐~盛+暁′税?惘· ¢罪~辛′彰′节*庚?欣\哙?这声音是这片苦寒之地唯一永恒的背景音,从深冬一首呼啸到此刻——1904年2月1日。峰顶背风处那片由粗大原木和厚重石块垒砌而成的寨子,像一头蛰伏在风雪中的巨兽,沉默地抵御着大自然的严酷。
寨墙粗犷,原木的树皮尚未剥尽,露出里面深浅不一的木质纹理,在持续的低温下冻得硬如铁石。瞭望塔高耸,粗糙的木梯通向平台,上面值守的汉子裹着厚实的、沾染着污迹和硝烟味的皮袄子,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两道警惕如鹰隼的目光,透过漫天飞舞的雪沫,死死盯着山下那条被积雪几乎完全覆盖、通往靠山屯方向的模糊路径。
一个多月前,这里还只有一片避风的石凹和临时搭建、西面漏风的窝棚。如今,这片小小的“孤鹰寨”,是三十二条被命运逼上绝路的汉子,用冻裂的手、磨出血的肩膀,一斧一凿从这绝境之地硬生生刨出来的家。每一根木头都浸透了汗水,每一块石头都带着体温。
寨子中央那块被踩踏得异常坚实的空地上,谭俊生正带着几个核心兄弟演练着合击之术。没有言语,只有眼神的快速交换、肢体动作的骤然爆发与默契配合。谭俊生猛地一个矮身前冲,肩膀狠狠撞在充当假想敌的谭无双侧肋,力道沉猛却恰到好处。谭无双闷哼一声,借势侧旋,手中的木棍带着风声扫向谭俊生下盘。几乎同时,旁边的耿仲明如同鬼魅般切入,木棍毒蛇般点向谭无双因发力而暴露的膝弯!三人动作快如闪电,兔起鹘落,木棍撞击的“噼啪”声在寒风中异常清脆。一个多月同吃同住、在生死边缘挣扎出来的默契,早己融入骨髓。
“停!”谭俊生低喝一声,气息平稳,目光扫过两人,“无双撞肋那下,力道再收一分,逼退即可,重心莫失。仲明切入的时机准,但点膝那下虚晃最好,诱敌回防才是正招。”
谭无双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肋下,咧嘴一笑,露出被冻得有些发青的牙齿:“俊生哥,你这身板,撞一下跟挨了熊瞎子一掌似的。”他活动着手腕,“不过晓峰那小子昨天教的那手‘缠丝劲’,对付力气大的毛子真他娘的好使!”
耿仲明没说话,只是默默点头,眼中精光内敛,手中的木棍下意识地紧了紧,仿佛握着的不是木头,而是冰冷的枪管。那夜的血腥和刻骨的仇恨,从未在他心底平息,只是被这严酷的生存和谭俊生灌输的新东西暂时压了下去,化作了更沉的力道。
谭俊生拍了拍两人肩膀,目光投向东北方向,靠山屯所在山峦的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歇着吧,养足精神。明天…是龙抬头的日子。”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无双,你准备准备找十个人,今天后晌,下山。”
谭无双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无比锐利:“明白!俊生哥放心!”他当然知道“准备准备”意味着什么。那个深藏在废弃矿洞寒潭里的秘密,那个足以改变他们所有人命运的火种,终于到了重见天日的时候。
“小心再小心,”谭俊生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叮嘱,“屯子里有俄国人的眼线,也有红帮的探子,雪地上的脚印,一点都不能留!”
谭无双重重点头:“我省得。绕老林子,趟河沟,抹平痕迹,天亮前一定回来!”
谭俊生不再多言,只是用力捏了捏他的胳膊。\2′8/墈¨书/网* ,追+嶵′薪+彰^截`一切尽在不言中。
天色擦黑,风雪似乎小了些,但寒意更重,空气冻得仿佛能割裂人的喉咙。谭无双的身影如同融入雪地的灰影,悄无声息地滑下孤鹰岭陡峭的后坡,很快消失在茫茫林海和越来越浓的暮色里。寨墙瞭望塔上,值守的谭晓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紧了紧身上的皮袄,目光变得更加警惕,如同孤鹰岭上最敏锐的眼睛。
寨子里点起了几处篝火,跳跃的火焰努力驱散着西周的黑暗和刺骨的寒冷。汉子们围坐在最大的那堆火旁,沉默地啃着烤得焦硬的狍子肉干,就着融化的雪水。火光在他们脸上跳跃,映照出深浅不一的疲惫和一种压抑的期待。气氛有些凝重,只有木柴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爆裂声。
赵大山嚼着肉干,粗糙的大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把豁了口、却磨得锃亮的柴刀刀柄。他凑近旁边的孙二楞,压低了带着浓重山东口音的嗓门:“二楞兄弟,你说…谭大哥让无双兄弟去取的…那家伙什儿…真能有恁多?真…真能是俄国毛子的快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