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核心的弟子,轻装简行。
铁牛和王冲都是父亲麾下的生死兄弟,战场上勇猛无比,带上也算是一个保障。
一场针对北境的新棋局,即将开幕。
临行前夜,金不换秘密来访。
苏文交给他一张画满了复杂零件的图纸,那是他苏醒的“神工记忆”里,一个至关重要的构件。
“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一种名为‘寒铁晶’的矿石,然后,把它造出来。”
而在他们启程的官道尽头,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早已等候多时。
那是萧见空的影子,墨影。
她接到的命令是——“护送”小侯爷,北上。
出城的官道上,马车行驶得异常平稳。
车轮碾过碎石,却没有一丝颠簸传入车厢,仿佛行驶在平整的冰面上。
这辆马车,是鲁一班在被带走前,为苏文打造的最后一件作品。
外表看是寻常的楠木,内里却嵌满了百炼精钢的夹层,车轴与轮毂之间,用上了他毕生所学的减震机括,足以抵御寻常弩箭的攒射。
车厢内,苏文闭目养神,王冲与铁牛正襟危坐,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车外,墨影的身影如一道真正的影子,不远不近地缀着,她的气息与马蹄的节奏完美融合,若非刻意去感知,根本无法察觉。
苏文看似在假寐,脑海中却在疯狂地复盘。
皇帝。
李策。
这个名字,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雪山,横亘在他所有的计划之上。
他为何会放任自己这只已经露出獠牙的“蝼蚁”,从容离开神都?
“离歌,以你的判断,皇帝的力量,能洞悉人心吗?”
这是临行前,苏文在密室中,问离歌的最后一个问题。
离歌沉默了很久,那双万年不化的冰眸里,第一次浮现出一种名为“敬畏”的情绪。
“不能。”
皇帝并不是无所不能,总有他力不可及的地方。
苏文的手指,在膝上轻轻敲击着。
他的脑海里,那份恩准他北上的圣旨,被拆解成了无数个信息碎片。
官职、措辞、用印的力道、朱砂的成色……
最终,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细节。
“北境宣慰副使。”
它是开国之初,太祖皇帝用来安抚、联络那些手握重兵、却又忠心耿耿的边疆老将的虚职。
它代表的,不是权力,而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信号!
一道闪电,劈开了苏文脑中的所有迷雾。
李策,不是在给他封官。
他是在用自己的身份,给北境的某个人,或者说,某个势力,送一封只有他们能看懂的密信!
他知道靖安侯府在北境有旧部。
他知道侯君集在北境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他知道父亲的死另有隐情。
所以,他将自己这颗引信,亲手点燃,然后,扔进了北境那个早已堆满了火药的木桶里。
他要炸。
他要看这场爆炸,能炸出多少藏在水面下的蛟龙。
好一个帝王心术!
好一个,视苍生为刍狗的李策!
“王冲。”苏文忽然睁开了眼。
“末将在!”
“把我们真正的行囊,拿出来吧。”
王冲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从座位下,抽出两只沉重的铁箱。
第一只箱子打开,是北境所有卫所、将领、乃至粮官的详细卷宗,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标记,注明了他们的派系与喜好。
北境三十六卫,七十二所,从手握兵权的将军到掌管粮草的仓官,每个人的信息都记录在册。
上面甚至还有用朱砂批注的蝇头小楷,字迹风骨嶙峋,那是他父亲苏战的手笔。
第二只箱子打开,那是一张用兽皮绘制的地图,上面用歪歪扭扭的线条,勾勒出了北境所有见不得光的势力。
从走私盐铁的商道,到销赃的黑市,再到为草原蛮族提供战马的马场,无一遗漏。
歪歪扭扭的线条,勾勒出一个真实的、血淋淋的北境。
苏文脱下身上那件碍事的锦袍,随手扔在一旁。
换上了一身早已备好的黑色皮甲,冰冷坚硬的甲片贴在身上,将他身上最后一丝属于神都的浮华气息,彻底涤荡干净。
“小侯爷……我们这……”
王冲看着苏文的变化,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