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拖到沙发边,边缘毛茸茸的,像是沾了什么湿乎乎的东西。林姨的呼吸一下子停了,感觉喉咙被什么堵住,想喊却发不出声。
然后,她听见了脚步声。
很轻,像光着脚踩在水里,一步一步,从门口往卧室挪。每走一下,地板就吱呀响一声,还带着点黏住又撕开的“啵”声,跟她小时候踩过雨后的泥地一样。
林姨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她想起二楼的赵姐,去年夏天说家里总丢东西,先是一块肥皂,后来是半袋米,最后连刚买的毛线都没了。赵姐在楼道里骂了好几天,说要抓住小偷,结果没过多久,人就搬走了,搬走时眼睛红红的,像哭过。
脚步声在卧室门口停了。
林姨的卧室门是虚掩着的,白天通风没关紧。她能看见门缝里的光线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点一点地,慢慢变暗。那东西好像在弯腰,透过门缝往里看。
她突然想起刚搬来时,对门住过一个单身男人,总穿件蓝布褂子,每天半夜才回来,脚步声跟现在这个一模一样。后来有天早上,那男人的门大开着,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墙上留着个淡青色的印子,像个人形。
一股寒气顺着门缝钻进来,带着股烂树叶的味道。林姨把自己裹成个球,耳朵里全是心跳声,像有人在敲鼓。她数着数,从一到一百,又从一百数回一,数到七十二的时候,卧室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那道缝里,黑得发沉,像是把所有的光都吸进去了。
林姨闭上眼睛,感觉那东西就在门口站着,呼吸声落在她头发上,潮乎乎的。她想起上周去菜市场,卖豆腐的刘婶说,这老楼以前是片坟地,盖楼时挖出来过好多碎骨头。
“林姨?”
突然有人说话,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瓮声瓮气的闷,像隔着层水。林姨的头发根全竖了起来,她敢肯定,这不是人的声音,却又偏偏模仿着熟人的调子,像小时候听见过的录音机卡壳声。
她猛地睁开眼。
门口什么都没有。
但那股冷意还在,而且更近了,就在她脸旁边。林姨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
门后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片水渍。
那水渍是圆形的,中间深四周浅,像有人把湿乎乎的手掌按在了上面。更吓人的是,水渍里还隐隐约约有个印子,不是掌纹,是圈歪歪扭扭的纹路,像小孩子画的太阳,又像……无数只眼睛挤在一起。
敲门声,又响了。
这次不是敲在门上,是敲在林姨的后背上。
咚、咚、咚。
不重,却带着股黏劲,像有什么湿冷的东西正一下下贴着她的衣服叩着。林姨感觉自己的背越来越沉,像驮了块吸饱了水的海绵,每敲一下,就有股寒意往骨头缝里钻。
她想跑,可身体像被钉在了沙发上,连手指头都动不了。眼角的余光里,地板上的影子还在动,慢慢往她身上爬,毛茸茸的边缘扫过她的脚踝,凉丝丝的。
“该换锁了。”
那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又响了,这次像是从地板底下冒出来的,震得她耳膜嗡嗡疼。林姨看见自己的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湿乎乎的印子,像有人用指尖轻轻点过。
石英钟又开始响了,嚓、嚓、嚓,像是在倒数。
门后的水渍越来越大,慢慢往下淌,在墙根积成一小滩,泛着诡异的光。林姨突然想起王奶奶去世那天,她去帮忙收拾屋子,看见王奶奶的床底下,也有这么一滩水,清得能看见底下的灰。
脚步声又开始响了,这次是往门口走。
一步,两步,带着黏糊糊的“啵”声,越来越远。林姨的身体突然能活动了,她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湿透了,瘫在沙发上大口喘气,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得发硬。
墙上的石英钟,正好指向午夜十二点。
第二天一早,林姨就找了锁匠。换锁的时候,锁匠盯着门后的锁孔直皱眉,说里面卡着好多湿乎乎的绒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林姨没敢看,只盯着楼道里的墙,那块深色的污渍旁边,好像又多了个新的印子,圆圆的,像有人在那儿坐过。
锁换好了,晚上十二点,敲门声没再来。
林姨松了口气,以为事情过去了。可睡到半夜,她听见客厅里传来“咔哒”一声,像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她猛地坐起来,看见卧室门缝里,透进来一道光。
不是楼道的灯,那光发绿,还带着点晃动,像是有人举着个装了水的玻璃瓶,正透过锁孔往屋里照。
然后,门外传来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像小孩子撒娇:
“林姨,我忘带钥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