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预兆地撞进她一片死寂的脑海。
就在刚才,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用她那染着蔻丹的手,轻飘飘地一挥,便轻易夺去一个人的性命。
还有她那时常挂在嘴边的话,此刻清晰得响在向榆耳边,“几个下贱奴才的命罢了,死了便死了,不过是几只蝼蚁。值当什么?”
蝼蚁……
所以阿萝就该被她凌虐致死,换一句偷盗者罪有应得的虚假罪名?
所以小路子,她在这冰冷宫墙里最后一点相依为命的暖意,就活该被压在这冰冷的巨木之下,用他小小的身体换她苟活?
悔恨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着她的五脏六腑。
是她错了。
大错特错。
她以为忍耐,以为退让,以为小心翼翼地不惹麻烦,就能在这吃人的地方护住自己想护住的人,熬到出宫重获自由的那一天。
她错得太离谱了。
她的退让,在蓉贵妃那些人眼里,不过是懦弱可欺的信号,只会招来更凶狠的践踏。
凭什么她们生来就高高在上,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
凭什么她们视人命如草芥,却可以锦衣玉食、安享尊荣?
凭什么她向榆,还有阿萝,还有小路子,就活该是命如飘萍、任人宰割的蝼蚁?
一股从未有过的火焰,猛地从她心口那个冰冷的窟窿里窜了出来。
那火焰烧干了残存的恐惧和软弱,烧得她浑身滚烫,烧得她几乎要在这废墟中跳起来。
她不能死在这里,
绝不能。
不是为了继续卑微地活着,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自由幻想。
她要活着,活着从这地狱里爬出去。
她要往上爬,爬到比蓉贵妃更高、更有权势的地方去。
她要做那个能决定别人命运的人,而不是被人随意碾碎的尘埃。
脱去奴籍就别再天真地指望皇帝的恩旨。
她必须选择一条更快、更狠、更能让她亲手把蓉贵妃拖下地狱的路。
她要亲眼看着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女人,血债血偿。
阿萝的命,小路子的命,还有无数被无声无息吞噬在这深宫里的冤魂,都要她加倍偿还。
向榆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混着灰尘呛入肺腑,却奇异地压下了胸腔里翻江倒海的剧痛。
她不再看小路子安静得可怕的小脸,那会让她的决心瞬间崩塌。
她咬紧牙关,牙齿深深陷进下唇,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尖锐的刺痛反而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她开始一点一点地挪动自己疼痛不堪的身体。
碎石尖锐的棱角毫不留情地划破她单薄的宫女衣衫,在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
每一次牵动,断裂的肋骨都发出沉闷的抗议,疼得她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可她不管,只是固执地朝着一个被碎瓦半掩着的狭小空隙爬去。
那是柱子斜撑后留下的一线生机。
指尖抠进冰冷的泥土和碎石里,磨破了皮,渗出血珠,也感觉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一瞬,又仿佛熬过了一整个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