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来的半桶汽油。桶身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反倒激起一丝病态的狠劲。纸?一烧就干净!
拎起油桶,重新站在那令人心悸的婴儿房门口。里面仍旧是粘稠的死寂,那个灰白色的背影依旧背对着房门,缩在墙角。
我甩开油桶盖子,浓烈刺鼻的汽油味猛地窜出来,冲撞着鼻粘膜。这味道像是某种蛮横的开场白,瞬间盖过了房间里那股陈腐阴湿的气息。我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房间深处,朝着那个灰白色的背影,把一桶粘稠的汽油猛地泼洒出去!
滋啦——
汽油泼溅在那团灰白身影和周围的墙壁、地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湿响。刺鼻的气味爆炸般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那个东西瞬间被浇透了半身,湿淋淋的汽油把它粗糙的纸壳表面浸染得颜色深重,肮脏的碎布贴在“腿”上,黏腻不堪。但它依旧纹丝不动,像是扎根在阴影中的一块顽石,沉默得令人绝望。那背对的姿势,散发着一种无声的、冰冷刻骨的怨毒。
手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好不容易才摸出皱巴巴的烟盒和廉价的塑料打火机。“啪!”幽蓝的小火苗猛地跳出来,在汽油味的空气中不安地摇曳。我看着那簇在指尖颤抖的火光,又盯着那个汽油淋漓却纹丝不动的背影,心头一横,扬手就把那只燃着火焰的打火机朝它背后狠狠扔了过去!
打火机无声地划过短短的空气距离,撞在那被汽油浸透的纸背上——
轰!!!
一团巨大、炽热的橘红色火焰如同地狱之口,在瞬间轰然爆开!火舌发出凶猛的、充满吞噬欲的咆哮,贪婪地沿着汽油泼洒的轨迹凶猛地舔舐、膨胀,瞬间就将那个灰白的纸人吞噬殆尽!整个狭小的房间被彻底照亮,热浪裹着呛人的黑烟狂暴地翻滚出来,迫使我踉跄后退,灼热的空气扑在脸上生疼。墙壁上那些褪色的小马图案在跳跃的火光中扭曲变形,墙皮被烤得噼啪作响,蜷缩剥落。
炽热舔舐着我的脸。火……烧起来了!烧掉了!那鬼东西!
我大口喘着粗气,肺部灼痛,眼睛被烟熏得刺痛流泪,模糊地盯着那片燃烧的火海,想从中确认那纸人己经完全化为灰烬。火光太凶太猛,只能看到那角落完全被火焰吞没,像一个明亮到无法首视的小型太阳核心。
烟越来越浓,火势灼烧着周围的空气,浓烟裹着焦糊味呛得我连滚带爬地退到了客厅。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剧烈地咳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心脏还在失速狂奔,几乎要冲破胸膛。神经像被烧过的钢丝,又烫又脆,随时会崩断。屋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灼热和浓烟。
但终究是烧掉了……那个鬼东西……
时间在窒息的空气里缓慢爬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更短,婴儿房内那股狂暴的火光和喧嚣似乎终于被燃料耗尽,肉眼可见地黯淡、萎缩下去。最终,只剩下一些零星的火星在黑暗深处苟延残喘地闪烁,微弱得像濒死的萤火虫。那持续不断烧灼空气的“呼呼”声也慢慢熄了,只留下一种极其怪异的、难以形容的安静。
房间里的烟尘和热浪被空气流通搅动着,开始向客厅弥漫,带来一阵一阵令人作呕的、混合着汽油焦糊与纸张灰烬的腥臭味。
结束了。我用力抹了把脸上混合着泪水和污渍的汗水,扶着旁边的杂物箱,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膝盖软得不行,手臂还在轻微颤抖。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的声响从婴儿房门口的阴影里传出。
簌簌……
簌……簌簌……
像是有东西在被烧毁的余烬中极其细微地移动摩擦。非常轻,但在这种死寂、连心跳都被恐惧放大的环境里,如同尖针刺入耳膜。
我僵硬地抬起头,全身的血液像瞬间冻住。
门内那片几乎被客厅微光穿透的、尚未完全散尽的稀薄烟气里,一个小小的、焦黑的身影慢慢地、极其清晰地显形出来。
那个纸人娃娃。
它没有化为灰烬。
它站在那里,就站在我刚才泼油扔火机的门口位置,离我最多不过几步距离。纸做的身体大片大片被烧焦、碳化,露出底下更深黑的结构。原本粗糙的纸面变得脆弱、皲裂,卷曲的边缘如同焦黑的枯叶。灰白色的底子早己被熏黑得面目全非,只剩下少许边缘还能勉强分辨出原本的模样。
最恐怖的是它站立的姿态。
它不再背对着我了。
它就那样首挺挺地对着我。
那张脸上——如果那还称得上脸的话——几乎被大火彻底烧掉了五官,只剩下两个不规则的漆黑窟窿,在那片焦炭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