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张老六猛地转身,快步钻回了自家昏暗的铺子里。
铺子深处,那块破旧的布帘之后。张老六动作极快,他挪开几个破木箱和烂渔网,露出下面一块松动的地板。
掀开地板,下面是一个不大的暗格。暗格里,赫然躺着几个用厚实靛青色油布紧紧包裹、约莫一尺来长的扁平包裹!
张老六呼吸急促,眼中闪烁着紧张和贪婪交织的光芒。他飞快地抓起其中两个油布包裹,塞进一个半旧的麻袋里,又在上面胡乱盖了几件脏兮兮的旧衣服。
张老六侧耳听了听外面沈家装船的喧闹声,一咬牙,提起麻袋,猫着腰从铺子后门溜了出去。
后门连着一条堆满杂物、污水横流的小窄巷。
张老六提着麻袋,贴着墙根,像只受惊的老鼠,飞快地朝码头外小河汊的方向奔去,专挑背人的小路和废弃的船坞缝隙穿行。
就在他刚钻出小巷,踏上一条通往芦苇荡的泥泞小路时,斜刺里一个扛着半袋米糠的汉子是沈家安排的扰局者。
似乎脚下一滑,“哎哟”一声,连人带米糠袋就朝张老六撞了过来!
“没长眼啊!”
张老六猝不及防,被撞了个趔趄,手里的麻袋差点脱手,又惊又怒地骂道。
“对不住!对不住大哥!”
那汉子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连连道歉,扑打着身上的糠皮,正好挡在张老六面前。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遮挡下,远处一个蹲在河边假装洗手的“渔夫”。
正是早己潜伏在此的陈阿水。
陈阿水眼神锐利,瞬间锁定了张老六手中麻袋里因颠簸而露出的那抹熟悉的靛青色油布边角!
张老六一把推开挡路的汉子,警惕地环顾西周,见没人特别注意他,赶紧抱紧麻袋,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冲进了前方那片茂密的芦苇荡。
陈阿水立刻站起身,看似随意地摘下头上的破斗笠,朝着芦苇荡下游某个预定的方向用力挥了三下(指示目标去向),然后迅速矮身,沿着河岸边的草丛,凭借对地形的无比熟悉,悄无声息、如影随形地跟了上去,目光始终未离开那个麻袋。
芦苇荡深处。
张老六气喘吁吁地跑到一处隐蔽的河汊口,这里水势平缓,岸边系着一条半旧的乌篷小船。一个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的汉子正蹲在船头。
“快!拿着!”
张老六将麻袋塞给船上的汉子,声音压得极低,只微微有些喘息和语言上地急切。
“赶紧走!沈家盯得紧!刚差点出事!”
船上的汉子接过麻袋,掂量了一下,又飞快地掀开麻袋口看了一眼里面露出的油布包裹,点了点头,也不废话,解开缆绳,拿起船桨。
就在这时。
“张老六!哪里跑!”
一声炸雷般的怒喝陡然响起!赵管事带着七八个手持短棍、绳索的汉子猛地从芦苇丛中蹿出,堵死了张老六的退路!
“是沈…沈家的人!”
张老六吓得魂飞魄散,面如土色,腿一软瘫倒在地,被两个伙计死死按住。
船上那汉子反应极快,一见被围,眼中凶光一闪,猛地将手中的麻袋朝冲在最前面的赵管事狠狠砸去!
同时身体向后一仰,双脚用力一蹬船帮!
小船借着这股力道,倏地向河中心滑去!
“想跑?!”
赵管事挥臂格开砸来的麻袋,那麻袋落在地上,散开,露出里面两个靛青色的油布包裹。
赵管事怒吼道:“截住他!”
两个水性好的伙计立刻扑通跳入水中。
船上汉子动作更快,抄起船桨,对着游近的伙计就是狠狠一劈!
一个伙计惨叫一声,被劈中肩膀,血花染红水面。
另一伙计惊怒扑上船沿,被汉子一脚踹回水中!
“放箭!”
赵管事厉声下令。
埋伏的弩手现身,弩箭破空射向小船!
那悍匪身手矫健,挥桨拨打弩箭,“笃笃”作响。
一支弩箭擦过他胳膊带出血珠,他却哼都不哼,反而借力让小船加速冲向下游!
“追!”
赵管事气急败坏,带人沿河岸狂奔追赶,竹哨尖鸣。
芦苇荡里顿时一片混乱追赶声、叫骂声、落水声、竹哨声。
混乱中,陈阿水的身影融入芦苇的阴影,沿着河岸下游草丛疾行。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那条亡命奔逃的小船,一边跑,一边对着更下游的方向不断变换着复杂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