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从怀里掏出那两封信,双手递给姜凤英:“少爷说他要安心备考院试。这是少爷让带回来的家书。”
杨永旺握着磨刀石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脸上也没什么喜色,只是一味地低头,用力地磨着那早己光可鉴人的镐头刃口。
姜凤英接过信,指尖有些发颤,迫不及待地拆开。
「父亲、母亲膝下:府试己毕,儿留南陵备考院试。儿知允叩首。」
姜凤英脸上的喜色慢慢褪去,捏着信纸的手指收紧了些,目光看向低头磨镐的丈夫,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杨永旺停下了磨刀的动作,慢慢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伸手从姜凤英手里拿过那张信纸。
他盯着那三行字,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廊下的空气都有些凝滞。
吉祥垂手站着,眼观鼻,鼻观心。
终于,杨永旺把信纸折好,塞回姜凤英手里,声音有些发干:“允哥儿…懂事。”
他站起身,寂寞的身影在廊下投下一片阴影。
“我去石场了。”
只丢下这三个字,头也不回地大步穿过院子,走向宅门方向。
姜凤英看着丈夫的背影消失在影壁后,才转向吉祥,叹息:“允哥儿…还说了什么吗?”
吉祥恭敬答道:“少爷还吩咐小的接大小姐去府城,照料少爷。”
姜凤英点点头:“行…你去吧”
吉祥点点头,行礼离去。
杨家村后山坳的采石场。
巨大的板岩从窑口被一块块抬出,窑火的余温尚未散尽。工人们喊着号子,正要将石板装上牛车。
杨永旺扛着一块尺许边缘还带着窑灰的新凿石板,大步流星地走进场地中央。
他肩上的肌肉虬结贲起,额角青筋微凸,沉重的石板压得脚步略显滞重。
“都愣着干啥?今日石板出窑,仔细着点!手上稳当些,磕了碰了边角,卖给谁去?杨老五,你那捆绳松了,紧三扣!”
杨永旺走到一辆刚装了小半的牛车前,身子一沉,将肩上的石板稳稳地搁在车板上,发出一声闷响。`1.5\1′x_s.w\.,c,o~m?
窑灰簌簌落下。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里传递着惊疑。
“看啥看?”
杨永旺眉头一拧,声音沉了下去:“活计堆着呢!手脚都麻利起来!王老三,你带人去把西边窑口刚出的那批薄板清点出来,按沈家商号的要求分好类!快!”
被他点名的王老三一个激灵,连忙应声:“哎!哎!这就去!”
带着几个人小跑着去了。
其余人也如梦初醒,搬运的搬运,装车的装车,吆喝声重新响起,比先前急促了几分,却没人敢再交头接耳。
杨永旺没再说话,转身又走向窑口,弯腰,手臂肌肉贲起,稳稳地再次扛起一块石板,走向另一辆牛车。
汗水很快浸透了后背的粗布短褂。
族长杨宗源盘腿坐在自家堂屋的炕上,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
炕桌对面坐着杨宗显和另外两位族老。
屋里很安静,只有信纸被翻动的细微声响和屋外隐约传来的鸡鸣。
杨宗源把那三行字看了两遍,布满皱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将信纸轻轻放在炕桌上,推给旁边的杨宗显。
杨志远拿起信,眯着老花眼凑近了看,半晌,才放下信纸,长长地“嗯”了一声,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
他搓了搓粗糙的手指,看向杨宗源:“老五,允哥儿这孩子……心思重啊。”
杨宗源端起粗瓷茶碗喝了一口,缓缓道:“不是心思重,是心里有谱。上次摆席,招了风。”
他放下茶碗,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位族老:“府试案首,多大的风头?他一个五岁的娃娃顶在最前头,后头多少双眼睛盯着?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几位族老都沉默地点点头。
“那……”
一位族老迟疑着开口:“这次报喜的官差还在前院喝茶呢,按例,总得……”
“按允哥儿信上说的办。”
杨宗源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官差来了,红封照给,茶水点心管够,客客气气送走。族里,不许摆一桌席面!不许放一串鞭炮!更不许到处嚷嚷!谁管不住嘴,族规伺候!都给我把尾巴夹紧了!一切,等院试之后!懂不懂?”
“懂了!”几位族老心头一凛,齐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