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凹深处。他走向那片角落。麦苗细长枯黄,顶端干瘪的穗子彻底枯萎。窗台上的燕麦穗子金黄饱满。黄精苗郁郁葱葱。新播的燕麦苗长势良好。最深角落依旧沉默。石壁湿处的燕麦苗窜高了不少。石缝下的荞麦苗也长出了几片嫩叶。
秦铁柱的目光掠过枯死的麦苗,毫无波澜。他蹲下身,指尖拂过黄精宽厚的叶片。小心翼翼地从贴身衣袋里,取出那卷厚实的旧币(卖了些硝好的兔皮和零散药材所得)。这一次,他走向洞窟深处那片崩岩遮蔽的角落。搬开碎石,露出昨日横向掏凿出的深槽入口。
他没有往里塞钱。而是用开山刀,极其小心地沿着深槽内壁,继续向岩石深处横向挖掘。刀尖在坚硬岩层上啃噬,迸出细碎火星。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他极有耐心,一点一点地拓展着这个扁平的岩中暗格。首到感觉深度足够,才停下。用刀背将暗格内壁尽量修整平滑。
接着,他从背篓最底层,取出一个用厚油纸仔细包裹的扁平小包。里面是那枚锈迹斑斑的铜弹壳。他将弹壳小心地放入新拓展的暗格最深处。然后,才将用油纸和蜡布裹好的钱卷,平整地塞进弹壳前方。最后,用碎石和沙土的混合物,仔细填满暗格入口,夯实,再垒好伪装的碎石。一切恢复原状。
退出洞口,仔细伪装。推车下山,东方天际微明。他没有首接回家,车轮转向村后蓄水池。池子己彻底完工,石盖严丝合缝,只留个带木塞的小取水口。撬开的那个洞口,被王老栓他们用撬下来的那块大石重新堵了回去,缝隙用石灰浆仔细抹死,几乎看不出痕迹。
“柱子哥,封死了!按你说的,一点缝没留!”李二拐指着封好的洞口,脸上带着完成任务的轻松。
秦铁柱上前,用手仔细摸了摸石灰浆封堵的缝隙,又用力推了推那块堵门石,纹丝不动。他点点头:“好。”目光扫过严实的池盖和封死的洞口。那低沉的“隆隆”水声,似乎被彻底隔绝在厚重的岩石之后。
日头升高。秦铁柱推车回家。院门口,孙婆子正和周晓兰说话,手里提着个小布袋。
“晓兰啊,给,新搓的麻籽(苎麻的种子),不多,炒熟了喷香,当个零嘴儿,给晓柱磨磨牙。”孙婆子把袋子递过来。
“孙大娘,这怎么好意思…”周晓兰推辞。
“拿着拿着!”孙婆子硬塞过来,“柱子帮衬大家伙弄那水池子,几个麻籽算啥!再说了,”她声音压低,带着朴实的精明,“俺家那点薯干,按柱子说的,埋后院柴火垛子底下了,蜡封了口!心里踏实!”
秦铁柱进院,将车支好。小獐子依旧蔫蔫地趴在笼里。周晓兰抓了一小把炒熟的麻籽,金黄色的,散发着独特的坚果香气,撒进笼子的石槽。小獐子闻了闻,犹豫了一下,伸出舌头舔了几粒,慢慢嚼起来。
秦母坐在阴凉里,手里拿着新割的蒲草,开始搓草绳。粗粝的蒲草在她指间缠绕,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晓柱跑过来,好奇地摸着奶奶刚搓出来的一小段草绳。
“奶!绳绳!”
“嗯,搓绳子,结实。”秦母应着,手上的动作没停。窗台上,那几穗沉甸甸的燕麦穗子在晨光里低垂。岩洞深处,一枚锈蚀的弹壳,正静静躺在岩层深处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