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一把扯开红绸，上面是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

“闻君远来，特备薄酒，恭候大驾。太湖之底，别有洞天。——李玄策，敬上。”

“啪！”

李泰将那封信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欺人太甚！”

“殿下息怒！”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将站了出来。“此乃李玄策的骄兵之计！他故意在江上设宴，就是为了激怒我们，引我们强渡！江上没有船只，水流湍急，我军将士不善水战，若是贸然渡江，必会损失惨重！请殿下三思！”

“三思？”李泰猛地站起身，一脚将面前的桌案踹翻在地，“还要我怎么三思？！难道我就要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吗？！”

帅帐的帘子被掀开，一个穿着文士长衫，面容儒雅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他对着李泰，微微躬身。

“殿下，李玄策此计，名为骄兵，实为攻心。”

来人正是魏王府的长史，也是李泰最倚重的谋士，长孙冲。

“他知道殿下您急于求成，所以故意摆出这副姿态，逼您犯错。他这是阳谋，我们都知道是计，但却又好像，不得不踩进去。”

“长孙先生，你的意思是，我们就这么看着？”李泰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不。”长孙冲摇了摇头，“他想让我们渡江，我们就渡江。但他想让我们什么时候渡，怎么渡，却要由我们说了算。”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长长的弧线。

“殿下，李玄策的船坚炮利，我们不善水战，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他也有弱点，他的根基，在太湖，在苏州。我们不必急于一时一地之得失。”

“先生的意思是？”李泰的眼睛亮了起来。

“分兵。”长孙冲说道，“明面上，我们继续在江北打造战船，摆出强渡的姿态，吸引他的主力。暗地里，派出一支精锐，绕道南下，首扑他的老巢碧螺岛。他不是想跟我们玩水战吗？我们就把战场，拉回到陆地上。”

“好计！”李泰一拍大腿，“可是，谁可为将？”

“臣举一人。”长孙冲的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此人与李玄策有不共戴天之仇，且熟悉江南地理，定能担当此任。”

江心楼船之上，宴会依旧在继续。

何婉儿己经放弃了灌林风喝药，此刻正蹲在船舷边，用一根小木棍，逗弄着一只从水里捞上来的大螃蟹，玩得不亦乐乎。

李玄策走到了她的身边。

“何姑娘，你的那些宝贝毒物里，有没有一种，能吸引水中精怪的东西？”

“水中精怪？”何婉儿头也不抬，“长江里的精怪可多了。有三条腿的碧水金蟾，有一丈多长的黑鳞大蟒，还有一种叫‘鬼脸鱼’的，成群结队，牙齿比刀子还快。你想招惹哪一种？”

“哪种最厉害，就招惹哪种。”

“那当然是‘龙王爷’了。”何婉儿扔掉木棍，拍了拍手，“不过那玩意儿只在传说里听过，据说藏在太湖最深的水眼底下，谁见了谁死。你想去见识一下？”

“我只是想，给对岸的朋友，送点土特产过去。”

“土特产？”何婉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兴奋的，如同小恶魔一般的笑容，“这个我喜欢！我正好新配了一种‘引龙香’，本来是想去太湖底下钓龙王玩的。虽然不一定能引来真龙，但引来一群大蟒和鬼脸鱼，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用鲨鱼皮包裹的油纸包。

“只要把这东西，混在猪血里，扔进水里。不出半个时辰，这方圆十里的水族，都会被这香味吸引过来，开一场盛大的流水席。”

李玄策接过了那个油纸包。

“很好。”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对岸那灯火通明的魏王大营。

“李泰，这出戏，你可要，看仔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