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甸那一战,上万蛮骑冲起来,那声势…地动山摇!别说新兵,就是我这老行伍,当时腿肚子都首哆嗦!咱们定州骑军太少,步军再精锐,在旷野上被骑兵冲起来,那真是一冲就垮…太惨了。”
陆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步兵练好了,结好阵势,配上强弓硬弩,收拾骑兵,未必就难。” 这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军事常识。
冯国明显不信,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就在此时,营地深处,靠近安置重伤员的区域,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和激烈的喧哗声!
“大人!大人救命啊!”
“放开我!我不去!我不去那边!”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声音凄厉绝望,带着濒死的恐惧!
“出事了!”陆沉心头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难道是炸营?还是伤兵们受不了绝望而哗变?他顾不上再和冯国讨论,拔腿就朝喧闹处冲去!冯国也立刻跟上,右手再次习惯性地按住了靴筒。
拨开混乱的人群,只见王启年正被一群伤兵围在中间,狼狈不堪。他那魁梧的身躯此刻显得有些笨拙,两条腿竟被两个重伤员死死抱住!其中一个胸腹间缠着厚厚的、还在渗血的布条,脸色惨白如纸;另一个更惨,一只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一个血糊糊、不断渗出黄水和血水的窟窿,仅剩的一只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地上还躺着几个同样伤势极重、奄奄一息的士兵,此刻也都挣扎着抬起头,发出微弱的哭喊。
“翼长!翼长你可算来了!”王启年看到陆沉,如同看到了救星,急得满头大汗,声音都变了调,“这帮兄弟…这帮兄弟死活不肯挪地方!我说不清啊!”
“大人!大人饶命啊!”抱着王启年左腿的那个胸腹受伤的伤兵,看到陆沉,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嘶声哭喊道,“我们…我们虽然伤得重…但…但我们还能挺住!求大人…求大人不要放弃我们!不要杀我们!我们伤好了还能给大人打仗!还能杀蛮子!”
“大人!求求您!别杀我们!”那个独眼伤兵也哀嚎着,仅剩的眼睛里泪水混着血水滚落。
“杀你们?”陆沉心头巨震,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起!他猛地看向王启年,又看向周围那些同样面带恐惧、瑟瑟发抖的轻伤员。
冯国猛地反应过来,脸色一变,凑到陆沉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语速飞快:“翼长!是军中惯例!一般对伤势过重、救治无望的伤兵…都是…都是首接给个痛快!免得他们多受罪,也省下宝贵的药材和粮食!您刚才让王哨长把重伤号单独集中安置…他们…他们以为是要执行‘补刀’了!”
轰!
冯国的话如同惊雷在陆沉脑海中炸响!
“这他娘的是谁定的混账规矩?!”陆沉几乎是咆哮出声!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他来自一个尊重生命、不抛弃不放弃的时代,这种赤裸裸的、基于冰冷计算的“惯例”,让他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和愤怒!
他的怒骂让冯国愣住了,也让周围所有听到的伤兵都愣住了。这位翼长大人的反应…似乎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陆沉胸口剧烈起伏,强行压下那股几乎要焚烧理智的怒火。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和腐臭此刻仿佛都带上了一丝悲凉。他不再理会冯国的愕然,猛地蹲下身,目光平视着那两个死死抱着王启年腿、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重伤员。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伤兵耳中:“两位兄弟,还有在场的所有兄弟!你们听好了!”他目光扫过一张张绝望、恐惧、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的脸庞。
“我,陆沉!常胜营左翼翼长!”他指着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顿,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在此立誓!”
整个营地瞬间死寂!所有的呻吟、哭嚎、议论声都消失了!只剩下风吹军旗的猎猎声,以及陆沉那掷地有声、如同金铁交鸣的誓言!
“自今日起!凡入我常胜营左翼者,无论伤得多重!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陆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云霄的决绝,“我常胜营!永不抛弃!永不放弃!必倾尽全力救治!哪怕耗尽最后一份药材!最后一粒粮食!”
他猛地站起身,在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下,“唰”的一声拔出腰间的环首战刀!冰冷的刀锋在灰暗的天空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光!
“如违此誓——”
陆沉双手握刀,刀尖朝下,用尽全身力气,将这把伴随他杀出尸山血海的战刀,狠狠插进脚下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