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将士持钝刀,着劣甲,在边关之上,以血肉之躯,抵御外辱,却空谈忠勇,此为德乎?”
“让天下万民,皆困于愚昧与贫穷之中,而我等,却只知在故纸堆里,寻章摘句,此又为德乎?”
他一连三问,如同三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整个讲堂,一片死寂。
“学生以为,”小山的声音,变得洪亮而又充满了力量。
“真正的‘大德’,是让天下人,都能吃饱穿暖,都能安居乐业,都能读书识字,都能明晓事理。”
“而我父兄所为,正是以这‘格物’之术,在行这‘圣人’之大道。”
“我等,造良犁,兴水利,让百姓五谷丰登,此为‘仁’也。”
“我等,炼精钢,铸坚甲,让将士保家卫国,此为‘义’也。”
“我等,办学院,印书籍,让知识得以流通,开启民智,此为‘礼’也。”
“我等,观天时,察地利,探究万物之理,此为‘智’也。”
“我等,以诚待人,以信立业,受圣上隆恩,亦不敢有半分懈怠,此为‘信’也。”
“仁、义、礼、智、信。”
“此五常之道,学生以为,与那‘格物兴利’之学,非但不曾冲突,反而,是表里一体,相辅相成。”
“无器,则道为空谈。”
“无道,则器为凶器。”
“我青石之学,所求的,正是那‘以道御器,以器载道,道器合一,天下大同’的至高境界。”
“敢问陈阁老,此等学问,此等志向,又岂是……‘旁门左道,奇技淫巧’所能概括的?”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竟是将那看似处于对立面的“儒家义理”与“格物实学”,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更高维度的方式,完美地,统一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翰林和学子,都听得是目瞪口呆,心神激荡。
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这“格物之学”,竟也能被阐述得,如此的……充满了“圣贤气象”。
就连那一首端坐着的陈阁老,此刻,也从座位上,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亮、气度从容的年轻人。
他的眼中,那份属于学术权威的倨傲,渐渐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复杂的、混杂着震惊、欣赏、以及……一丝“后生可畏”的感慨。
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的胸中所学,他的心中格局,早己远远地,超出了自己。
他,己经隐隐然,有了未来一代宰辅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