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同熔化的黄金,泼洒在无垠的草原上。?狐.恋,雯¨穴- `耕^薪·嶵-哙`加州内陆腹地,靠近内华达州界的这片土地,辽阔得足以吞噬一切渺小的声响。风是这里永恒的主人,干燥、粗粝,裹挟着尘土与艾草辛辣的气息,掠过起伏的、枯金色的长草,发出永无止息的“沙沙”声浪,一首蔓延到天边那些被风蚀成奇形怪状的红褐色岩石脚下。
张安琪勒住“追风”的缰绳。雪白的阿拉伯骏马打了个响鼻,灼热的气息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凝成白雾。它修长有力的脖颈高昂着,光滑的皮毛在初升的阳光下流淌着银子般的光泽。张安琪一身深棕色的牛皮装束——修身的皮裤紧裹着矫健的长腿,同色系马甲勾勒出蜂腰的利落线条,脚上的及膝马靴靴筒硬挺,镶嵌的银色马刺闪着冷光。宽檐牛仔帽压低了她的眉梢,在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只露出线条冷冽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那把名为“丽影”的银色手枪,稳稳地斜挎在她右腿外侧的枪套里,是这片原始苍茫中唯一不属于自然的冰冷造物,却带着致命的和谐。
她身后,几十名骑在马背上的汉子散开成一个松散的半圆。他们穿着褪色的格子衬衫、厚实的帆布裤,戴着磨损的牛仔帽,脸上刻着风霜与日晒的痕迹,腰间或马鞍旁都挂着老旧的左轮或杠杆步枪。以前,他们或许属于“灰熊”汉克的“裂蹄”牧场,或许属于另一个因草场纠纷差点与“裂蹄”火并的“响尾蛇”牧场。一场快如闪电、干净利落的决斗,让“白马银枪”张安琪的名字如同草原上的野火般燎原。她展现的不仅是超越想象的枪法,更是那份在生死边缘依旧掌控一切的从容气度。力量与公正,是这片土地最原始的信仰。于是,这些桀骜不驯的汉子们,带着他们的马匹、套索、烙印工具,以及一丝对未来的希冀,汇聚到了“西域雄狮”的旗下。
“老汤姆,”张安琪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声,指向一个头发花白、脸上皱纹如同沟壑的老牛仔,“带几个人,去北边‘响尾蛇’溪谷那边看看。标记出最好的放牧点,避开那些碱滩。入冬前,我们要把牛群的主力挪过去。”
“是,头儿!”老汤姆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草熏黄的牙,用力一夹马腹,带着几个汉子策马奔向北方的地平线,马蹄扬起一片金色的草屑烟尘。
“乔伊,”她的目光转向一个精瘦、眼神机灵的年轻牛仔,“你懂点木匠活。带几个人手,去西边那片橡树林。选粗壮结实的,伐木。我们得赶在雨季前,先盖起几个像样的木屋,还有牲口棚。!w.6¨1+p`.¢c.o′m¨不能再让伙计们睡帐篷,牛群也不能总在露天过夜。”
“明白,头儿!包在我身上!”乔伊兴奋地应道,招呼着同伴,马鞭在空中甩出一个响亮的鞭花,朝着远处墨绿色的树林奔去。
张安琪的目光扫过剩下的众人,最后落在“灰熊”汉克身上。这个昔日“裂蹄”的镇场人物,手腕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巨大的身躯在马鞍上依旧像座小山。他迎上张安琪的目光,没有躲闪,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是纯粹的服从。力量,让他服气;整合牧场时分配的公平,让他安心。
“汉克,”张安琪道,“你带剩下的人,沿着我们划定的边界线,每隔一英里,堆一个显眼的石堆标记。以后,这就是‘西域雄狮’的地界。地界之内,我们说了算。地界之外,按草原的规矩来。”
“知道了。”汉克低沉地应了一声,声音依旧粗嘎,却没了往日的蛮横。他大手一挥,带着剩下的人马,如同黑色的溪流,沿着草原起伏的曲线散开。
安排完毕,张安琪轻轻一抖缰绳,“追风”迈开优雅而有力的步伐,朝着牧场中心那片临时营地踱去。风掠过她的帽檐,吹动几缕散落的黑发。眼前这片广袤的金色草海,就是她的基业,是她用“丽影”和决断力打下的王国。她心中勾勒着蓝图:引水的沟渠要从远处的山涧挖过来,定居点的木屋要围成一个可以互相支援的聚落,未来还要建一个简易的学校,让那些跟随父母在草原上奔跑的孩子也能识字……最重要的,是让“西域雄狮”的烙印,成为这片土地上优质牛肉的代名词。她甚至梦想着,有朝一日,打着这个烙印的牛肉,能漂洋过海……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热,随即又沉静下来。路还很长。
金色的草浪在正午的骄阳下蒸腾着热浪,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蝉鸣在枯燥地嘶喊。张安琪策马立在一处高坡上,汗水沿着她的鬓角滑落,滴在皮马甲的领口上。她的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下方干涸的河床——那是“响尾蛇”溪谷唯一还有点湿气的地方,此刻却成了冲突的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