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唯一稳定的光源。
张安琪坐在桌旁,面前摊开一张巨大的、手绘的羊皮地图。地图上,用炭笔清晰地勾勒出“西域雄狮”的边界——北至响尾蛇溪谷的源头山涧,南抵风滚草戈壁的边缘,西靠橡树林地,东临苍鹰断崖。河流、水源点、可放牧的草场、需要避开的盐碱地、潜在的定居点位置,都被仔细地标注出来。地图旁边,放着一本厚厚的硬皮笔记本,里面是她用娟秀中带着力道的字迹写下的规划:
> **水源**:主引水渠(溪谷至中心水洼,己完成);规划次级支渠三条(至北、东、南放牧区);勘探地下水源(标记点:断崖下、橡树林东)。
> **定居点**:中心营地(现址)扩建。木屋规划:长屋(集体,先建两座)、独立小屋(有功者、家庭)、工坊(铁匠、皮匠)、仓库(粮、草料)、学堂(简易,秋后动工)。
> **牲畜**:现有安格斯牛群XXX头(烙印:雄狮踏云图)。分群轮牧制(草场划分:溪谷丰草区、北坡区、南山缓坡区)。越冬草料储备(目标:干草垛XXX吨,入冬前)。
> **防御**:边界瞭望哨(位置:断崖顶、橡树林高地);骑手巡逻制(班次:日三班,夜两班);应急信号(响箭、狼烟位置)。
> **未来**:打通至铁路小镇“石泉镇”的固定通道(驮马队,每月一次);建立“雄狮”肉品声誉;工坊能力提升(自制鞍具、简单器械);学堂(识字、算术、草原生存)。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地图上那条通向“石泉镇”的虚线。那是连接荒原与“文明”世界的脐带,也是未来将“雄狮”牛肉变成真金白银的希望之路。目光又落到“学堂”两个字上,指尖停顿了片刻。她想起基隆港混乱的汽笛,想起颠沛流离中错失的安稳童年。这片她亲手打下的基业,不该只有烈酒、汗水和枪声。
夜更深了。营地的篝火渐渐暗淡,人声低微下去,只剩下守夜人偶尔的咳嗽声和远处传来的、不知名野狼悠长的嗥叫。张安琪吹熄了桌上的马灯。她没有立刻休息,而是走到木屋角落,那里挂着她换下的皮马甲。她伸手,从马甲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口袋里,缓缓抽出一件物品。
在透窗而入的稀薄星光下,那东西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非布非革的质感,极其轻薄,触手冰凉滑腻,泛着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银灰色哑光——正是石松当年留下的纳米防弹衣的一部分。她将它紧紧缠绕在自己纤细却蕴藏着惊人力量的手腕上,冰冷的触感首透肌肤。
窗外,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草原,风声如同亘古的低语。手腕上这抹来自遥远过去、承载着神秘与守护的微光,是她与那个波涛诡谲的世界最后的、无声的链接。她闭上眼,掌心覆上那冰冷的织物,仿佛能感受到石松沉睡中的意志,感受到母亲在比弗利山庄灯下的忧思,感受到大洋彼岸父亲未知的命运。
这片用枪和意志打下的金色王国,是她的根基,她的堡垒,更是她积蓄力量的跳板。终有一日,这草原上的雄狮之力,将化为劈开囚笼的利刃。她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微光,如同握着一个沉默的誓言,在草原无边的寂静中,沉入短暂的安眠。篝火的余烬在门外明明灭灭,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