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纸张摩擦的闷响。
唐先生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撩开油腻的车窗布帘一角,望向外面沉沉的夜色。偶尔掠过的稀疏灯火,像鬼火一样在旷野里明灭。他手里把玩着一个东西,是那种最廉价的计算器,几个按键己经磨损得看不清数字了。他粗糙的手指随意地按了几下,小小的红色液晶屏亮起一串冰冷的数字,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跳动、闪烁,映出一片微茫而执拗的光。那红光微弱,却固执地亮着,像一颗埋在冻土深处、等待破壳的种子。
车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五千多人在这钢铁的腹腔里,随着这列南下的火车,正一头扎进那个即将沸腾的年代深处。窗外,无边的黑暗被车轮碾过,前方,是尚在孕育之中、但己隐隐传来躁动胎音的深圳。蛇皮袋里的合同沉甸甸的,五千多个鲜红的手印,如同五千个沉默的赌注,押向一片未知而喧嚣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