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仿佛被一层冰冷的纱幕所笼罩,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无边无际的洁白将整个世界都吞噬其中。?s.y!w′x¢s¨.!c!o+m-
狂风在这空旷的雪野上肆意地奔腾呼啸,犹如无数尖锐的冰刀在空中乱舞,所到之处,寒意更甚。
薛环的睫毛上结着冰棱,每眨一次眼都像有细针在扎。
狂风卷着雪沫子灌进领口,在锁骨处凝成冰粒,顺着脊梁骨往下滑,比山匪的刀尖更让他发颤。
他踉跄着踩进一道雪沟,膝盖以下瞬间被没顶,冻土的寒气透过破鞋首窜骨髓,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他的手指死死攥着半根冻裂的树枝,那是昨夜防身用的,此刻木刺扎进掌心,血珠渗出来就冻成红点。
棉衣早成了硬壳,棉花絮全被风雪打湿,像块铁板绑在身上,每走一步都牵扯着冻僵的肌肉。
最要命的是右腿,昨天踩空时扭到的脚踝此刻肿得像馒头,每一次落地都传来 “咯吱” 的骨响,疼得他眼前发黑。
“咳…… 咳咳……”
一阵剧咳撕裂喉咙,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落在雪地上洇开一小团暗红。
他想起母亲说过,咳血是肺被冻坏了的征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狂风刮得粉碎,现在哪有心思管肺?能活到下一个时辰都是奢望。?k!a^n+s!h`u~d·i/.·c¢o?m′
天地间只剩两种颜色:惨白的雪,和铅灰的天。
风在旷野上呼啸,像无数冤魂在耳边哭号,有时又突然变调,化作山匪们狰狞的狂笑。
薛环猛地回头,雪雾中似乎有黑影晃动,吓得他心脏骤停,但那只是几棵被风雪压弯的枯树,枝桠像鬼爪般伸向天空。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印,刚踩出来就被新雪填平,仿佛他从未走过这条路。
这种被世界抹去的感觉让他恐慌,像溺水者抓不住浮木。
突然,他的脚踢到硬物,踉跄着扑倒在雪地里,脸颊贴着冰凉的冻土,尝到了泥土混着雪水的腥涩。
“墙?”
他撑着冻僵的手爬起来,面前赫然立着一堵青灰色的高墙,墙顶覆盖着厚雪,像条蜿蜒的巨蟒伏在雪原上。
风撞到墙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却也为他挡住了一部分寒流。
薛环的心脏狂跳起来,指甲深深抠进墙砖缝隙 ,有墙!就有人!
这是哪里呢?若是能遇到好人家,让我稍稍避一避这要命的风雪也好。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瞬间点燃了他内心深处那快要熄灭的求生欲望。+小`税^C?M·S- ^首`发^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又有了一丝力气。
“开门…… 有人吗……”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巴掌拍在墙上只发出 “噗噗” 的闷响。
墙似乎没有尽头,他沿着墙根往前走,破鞋在雪地上拖出刺啦声。
希望像火苗般在胸腔里跳动,又被现实一点点浇灭:这墙太高了,高得看不到顶;太长了,长得望不到头。
薛环的心中充满了苦涩,他不禁在心里埋怨道:
“墙啊,就连你也要与我为难吗?”
他狠狠捶打墙面,冻裂的手掌立刻渗出鲜血,在青砖上留下猩红的掌印。
血珠瞬间结冰,像枚枚钉子钉在墙上,刺痛了他的眼。
就在这时,一阵眩晕袭来,他靠着墙滑坐下去,视线开始模糊。
“环儿!跑!”
父亲的吼声在耳边炸开,伴随而来的是金属碰撞的脆响。
薛环猛地抬头,看见墙面上影影绰绰映出刀光剑影 ,父亲的青衫在雪地里翻飞,剑尖挑破山匪咽喉时,那血线溅在雪地上的样子,和他刚才拍在墙上的血印重叠在一起。
“活下去…… 去长安……”
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似乎感觉到母亲那温暖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
“娘~~”
薛环情不自禁地轻声呼唤着,那声音在风中飘散,带着无尽的眷恋和思念。
他下意识去抓,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雪。
一阵寒风吹来,父亲的声音不见了,母亲的身影如同泡沫般瞬间消失,
“爹!娘!”
他嘶哑地喊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像踩在棉花上般无力。
幻觉越来越清晰:父亲倒下时伸出的手臂,母亲倒下时望向他的眼神,还有家仆们飞溅的血珠,都化作真实的痛感,扎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