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州县殡仪馆的锈铁门在暮色中吱呀作响。首发免费看书搜:狐恋文学 xhulian.com
冯志刚摘下沾满油污的橡胶手套,额头上那道缝合歪斜的疤痕在夕阳下泛着青紫。那是三年前留下的,一场失败的肝移植,一个死在台上的富商,还有家属砸在他脸上的铜制烟灰缸。
停尸间的白炽灯管嗡嗡震颤,冷光淌过不锈钢台面,将他的影子拉成细长的鬼魅。墙角排风扇转得吃力,却驱不散空气里黏稠的福尔马林味,混着尸臭发酵成某种酸腐的甜腻。
“冯师傅,新来的?”保安老赵隔着玻璃窗喊,声音像蒙了层尸布。
推车上盖着白单,轮廓凹凸如乱石堆砌的山丘。单子掀开的刹那,冯志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具男尸像是被巨型绞肉机碾过——颅骨塌陷成不规则的凹坑,左眼球挂在颧骨上,鼻梁骨插进上颌,下颌则完全消失,露出森白的牙床和半截断舌。胸腹部豁开一道锯齿状裂口,脏器稀烂如泥,几根肋骨斜刺出皮肤,挂着丝缕暗红的肌肉纤维。
“沪牌货车追尾,驾驶室压成铁饼。”老赵在登记表上潦草划拉,“家属要求开追悼会,明早九点。”
冯志刚没应声。他的手指悬在尸体上方三寸,仿佛在丈量某种无形的尺度。食指突然戳进颅骨凹陷处,黏腻的脑组织从指缝溢出,带着体温的余热。
“死亡时间?”
“两小时前,交警队首接送来的。”
他瞥了眼墙上的电子钟:18:47。肝脏最多还能维持6小时活性,肾脏12小时,角膜24小时——足够黑市中介凑齐买家。
解剖刀剖开胸腔时,腐血溅上了防护面罩。冯志刚的动作精准如机械臂,刀刃避开主要血管,沿着助软骨缝隙游走。碎裂的肺叶被整块剜出,扔进装满冰盐水的保鲜箱。心脏还算完整,只是左心室被肋骨刺穿,他像修补玩偶般用可溶线缝合裂口,指尖拂过心肌纹理时,忽然想起医学院解剖课的第一具尸体——那是个捐赠遗体的老教师,心脏瓣膜有先天性缺损。
“完美。”导师当年捏着他的缝合口赞叹:“你会成为最优秀的外科医生。”
保鲜箱的报警器突然尖啸,将他扯回现实。肝脏温度升至8°℃,细胞正在加速坏死。他抓起手机发送暗码:“AB型肝,3级损伤,65%可用,价8折。”
回复来得很快:“23:00,地点待定。”
颅骨重塑是最棘手的部分。他调好丙烯酸骨水泥,将不锈钢网嵌入颅腔缺口。塌陷的面部需填充大量硅胶,但时间不够,殡仪馆的监控每两小时巡逻一次,而19:30到20:00是保安交班空档。
碎骨钳咬合声在停尸间回响,他截断三根变形肋骨,削尖后插入鼻梁骨缺损处作支撑。人皮面具的模具压在烂肉上拓形,硅胶注入时发出咕噜声,仿佛尸体在吞咽。
20:17,手机震动。黑中介发来定位:城西废弃饲料厂。
当最后一笔粉底扫过颧骨,尸体的眼皮猛然张开,冯志刚的手稳如磐石。他知道这是尸僵缓解后的自然现象,但腐烂的右眼球仍让他胃部抽搐——那枚眼球曾在追尾瞬间被玻璃碴刺穿,晶状体混浊如发霉的鱼泡。他戴上放大镜,用镊子夹起仿生虹膜片,黏合剂滴落的瞬间,尸体的喉管突然涌出黑血。
“食管破裂没清干净啊……”他喃喃自语,棉签探入喉腔搅动,扯出半截食道。血块伴随着干涸的鼻屎从鼻腔脱出,跌进盛满防腐剂的玻璃皿,在淡绿色液体里舒展稀释。
更衣室的储物柜深处,藏着他最后的体面:熨烫妥帖的旧白大褂,左胸口袋绣着“怀化市第一医院 肝胆外科 冯志刚”。袖口有一块洗不掉的褐斑,是那个富商呛出的最后一口血。
“收红包?我是在救他的命!”听证会上,他攥着手术记录嘶吼,“没有那笔钱打点各科室,连手术台都上不去!”
没人听他辩解。院长将责任报告摔在他脸上,首页“辞退”的红字刺得视网膜生疼。
储物柜的镜子映出他现在的模样:尸斑似的黑眼圈,嘴角法令纹深如刀刻,右手因长期握骨锯生出茧瘢。但当他戴上无菌手套,指尖搭上手术刀的瞬间,那具行尸走肉便消失了,此刻的他仍是执掌生死的神,背后跪满了等待器官移植的患者。
饲料厂的月光被铁皮棚顶割得支离破碎。冯志刚熄火下车,保鲜箱的滚轮碾过满地鼠尸,发出咯吱碎响。
黑影从生锈的搅拌机后转出,鸭舌帽压得很低,口罩上印着卡通笑脸:“肝脏?”
“AB型,低温灌注过,血管吻合术可做